正文 第519章 此生已了(2 / 3)

……

九月初一四更時分,寂靜的相模國還在沉沉的睡著,唯有萬年不變的相模川依然在湍湍流淌,這一夜恰逢每個月一次的惡日交替,沒有月光的照耀使得漫長的黑夜暗淡無光,四更天已經臨近天明時分,但是東方的海麵上依然一片晦暗不明。

太田資正率領六千軍勢聚集在相模川海老名渡前緩緩渡河,從昨晚著甲到現在一刻沒休息,二更造飯飽食一餐便率領六千軍勢出發,三更聚集在渡口渡河到現在一個多時辰才把大部分軍勢運送到河對岸。

相模川這麼寬的河川畢竟不是京都的鴨川上還能造一座木橋,就目前的技術暫時造不出橫跨近百米寬的大橋,相模川東岸太田資正坐在狀似馬紮的床幾上閉目養神,身邊的幾十名旗本武士忠心的護佑在四周。

過一會兒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出現在耳畔,使番帶著太田軍全線過河的消息來到陣前,作為大將的太田資正是最後一批渡河的武士,大將最先渡河或者最後渡河是兩種渡河方法之一,太田資正使用的後一種,這兩種各有利弊也分不出那個更好一些,還是要依照情形不同作出不同的選擇。

待他率軍渡過相模川的時候,東方的地平線上露出一片魚肚白,太田資正盯著那帶著淡淡微光的天空凝視片刻,就說道:“全軍聽令向北條軍的大營發起攻擊,不過一定要先記住本將的將令,莫要到時候一時糊塗把性命搭進去壞了軍國大事萬死莫贖!我軍的作戰目標是誘敵堅守為主力爭取突襲的機會,任何擅自行動者不尊將令者,殺無赦……全軍聽令!足輕隊與弓箭隊在此設置陣地,騎馬隊跟著本家出擊!”

一千餘騎馬隊打著關東各路武家的常用旗號魚貫而出,基本勾走仍然維持誰家的武士就統率自己的騎馬隊的格局,這些騎馬武士或許在訓練度武器裝備以及幾率上差很多,但身為百戰精銳的士氣還是非常不錯的。

這支騎馬隊還沒衝出半裏就看到一大片火光在對麵的樹林裏亮起,擔當先手役的成田氏長急忙通知前鋒軍勢停止前進向太田資正通報消息,樹林上空雀鳥像沒頭蒼蠅似的亂飛盤旋於天空久久不落,不用說究竟戰陣的大將,就是新嫩的成田氏長也看出這情況不對,用一句俗語說逢林莫入。

太田資正拉著韁繩徘徊一圈下令向後撤退,前方回報的騎馬武士提示已經可以聽到隱隱約約傳來吵雜的聲音,這個時候還帶著軍勢一頭裝進去那可真是蠢,他這轉身掉頭找一塊平坦的土地布陣的功夫,北條軍的先鋒部隊已經殺出來。

為首的大將是北條氏繁,拎著一把大身槍殺氣騰騰的衝在最前麵,緊隨其後的是一千五百餘名騎馬武士,這幾乎占據北條家現有騎馬隊的接近七成,作為北條軍五色備的殘黨以及各備隊國人領主裏的精銳編成一隻軍勢,戰力要比普通國人軍要強出一大截。

太田資正對這種兵種分離編成一團的新軍製絲毫不感到奇怪,這股兵種分離的風氣本就是吉良義時從京都帶過來的,在關東武士看來這就是京都充滿文藝範的新式練兵法,至於其中到底有多少神神叨叨則完全不在意。

反正吉良義時用著挺厲害的非常不錯,又不像那個兵農分離那麼變態的高門檻,把騎馬隊弓箭隊足輕隊區分出來單獨統率也不算難,該是誰家的兵還是有自己家族來統領,不改變國人領主對自家軍勢的統領結構就叫換湯不換藥。

太田資正也是名震關東的一代猛將,雖然以為年近四十又熬一宿沒睡覺使得自己有些力不從心,可身為猛將的底子終究還是保持著沒有變化,看到北條氏繁當麵衝到自己身前也忍不住提起大身槍硬碰硬的廝殺,騎馬武士對騎馬武士的對拚完全沒有花巧可言,就是抽出太刀大身槍片鐮槍等各種稀奇古怪的武器用身體或者武器碰撞在一起。

北條軍的藏青色衣甲手持長長的騎槍策馬飛馳而來對太田軍發起衝鋒,為首的北條氏繁粗粗的呼吸聲仿佛噴出灼熱的氣流,身後的北條軍騎馬武士努力保持相似的呼吸節奏,隨著北條氏繁的喝令端起長槍,扣緊韁繩身體前傾如上滿弦的大弓猛烈的撞上太田軍。

雙方的戰馬在那一瞬間撞在一起,巨大的衝擊力震的雙方騎馬武士渾身一顫險些震飛起來,死死攥住韁繩在那一刹那忽然被震的脫手飛開,北條軍騎馬武士在身體失控的那一刹那奮力的挺槍猛地一刺,卻看到眼前一道白光閃過胸口傳來劇痛。

原來太田軍騎馬武士也在這個時候刺出最猛烈的一擊,雙方的長槍不分先後的刺進對方的胸膛裏,對於兩名騎馬武士來說,整個戰場仿佛一副詭異的靜止畫,聽不到隆隆的鐵蹄人馬嘶鳴和喊殺嚎叫,透過二指寬的麵當看到那個武士手持大槍一動不動。

“滴滴滴……”兩個武士幾乎同時意識到有個微弱的聲音,透過麵當他們看到彼此的喉輪與麵當之間流淌下殷虹的鮮血,那鮮血彙成一條細細的血線從縫隙裏淅淅瀝瀝的滲透出來,就像一個忘記關掉的水龍頭永不停歇的流淌著。

兩名武士的傷勢太重,那一瞬間的衝擊力和長槍的穿刺直接沒入身軀從另一端露出半截染血的槍刃,在短短的幾秒不到的對視裏兩人的身體跟隨著緩緩倒下的坐騎一起跌入塵土裏,在升騰而起的煙塵裏意識漸漸模糊直至陷入無盡的黑暗。

像這樣驍勇的武士永遠是騎馬隊裏的少數派,隻有最勇猛對自己非常有自信的騎馬武士才會站在隊列的最前麵,但現實就是這樣的殘酷,衝在最前麵的往往就是死的最早的,一身武勇還沒來得及展示就在對刺中消亡,反到是表現中庸的騎馬武士更有希望活下來。

第一波突擊是以馬戰決出雌雄,接下來就是雙方的騎馬武士下馬列陣作戰,這是騎馬武士的一大特點也是非遊牧民族的騎兵戰術之一,當騎兵失去機動力並且無法列隊繼續突擊的時候,下馬作戰列隊重整旗鼓就成為武士們唯一的選擇,這也談不上多麼粗劣簡陋,大部分非遊牧文明多少都使用過類似的戰術。

北條軍的優勢就在這下馬列陣中漸漸顯露出來,馬上亂突比拚的是個人武勇和戰役膽魄,膽怯者會在拚命的前一刻退縮進而丟失性命,而下馬列陣就變成考驗騎馬隊集群作戰的經驗,這一點恰恰是太田軍所不具備的。

所謂太田軍就是以太田資正為大將的六千武藏國人聯軍,來自武藏四麵八方的國人眾幾乎沒有像樣的編練在一起訓練過,在扇穀上杉家統治武藏國時代從沒有想過騎馬武士集群作戰的可能性,到北條家統治武藏國時代又分別從屬於北條家大大小小若幹個國人眾,被拆的七零八落更沒有聚在一起的時間。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