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倉家用幾代人奮鬥幾十年才有越前一國,朝倉景紀的父輩就是經曆朝倉家草創時期的原班人馬,說起創業的艱難絕對比任何人都清楚,因而朝倉景紀比任何人都要忌憚吉良家這支幕後黑手從中作梗,比起朝倉家拿捏吉良的那一張王牌,吉良家手裏更多張王牌可以輕易的對付朝倉家。
“這次的三裏浜騷動就是吉良家在給我們的嚴厲警告嗎?不!主公險些遇刺是確鑿無疑的……這麼說來!吉良家或許是存著運氣好就殺死主公讓我朝倉家陷入內亂,運氣不好就震懾住我等不敢輕舉妄動,警告我們有的是手段來對付我朝倉家嗎?這就有點太……”
山崎吉家的話隻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不過在座的武士都明白他那餘音未盡裏,大概是該用什麼樣的語氣助詞來表示自己的驚訝,看起來這個推斷是最有可能接近事實的一種,吉良家極有可能插手這次騷動事件,可是偏偏他們又無法抓到吉良家的把柄,即使有千百種懷疑也隻能衝著這個幕後黑手幹瞪眼。
要怪也隻能怪當時騷動發生的時候,朝倉家的武士太心急三兩下砍瓜切菜的把刺殺者砍個一幹二淨,沒有活口缺乏證據強行指責就是誣陷,就憑吉良家的手段說不定還能玩出什麼花招來對付朝倉家,想想這種可能就讓許多武士感覺心中發冷。
朝倉景鏡有些意外的打量著始終默默無聞如透明人,五旬開外頭發斑白的朝倉景紀,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始終瞧不起的家夥也能把個中內情思考的這麼深刻,其中有許多是他自己都沒能想到的東西,他這才發覺自己似乎有些小看這個勁敵的實力。
這場評定會在朝倉景紀的一番告誡中作為結束,沒過幾天譜代眾就拿出一份計劃詳實的討伐加賀一向一揆的計劃,討伐僅止於越前阪井郡及大野郡內的越前一向一揆勢力,打著報仇雪恨的名義召集兩萬軍勢對越前吉崎禦坊發起進攻,力爭徹底清除這顆埋在越前幾十年的釘子。
總體來說就是照抄這幾十年來出陣討伐越前一向一揆的老套路,隻是換個名義依舊是按部就班且缺乏新意的進攻計劃,福岡義清拿著這份進攻計劃在朝倉義景麵前大倒苦水,還不忘對譜代眾拿出的這套方案大加嘲諷,妄圖用這種手段影響朝倉義景的判斷。
隻可惜這位家督因為夫人枉死正哀痛著,拿著銅鏡一愣就是大半天不說話,完全沒聽到他苦口婆心的進獻讒言,最後也隻是隨手簽下花押就要隨手把他打發下去,這讓福岡義清對家督的表態大失所望。
自己思想前後準備那麼久的說辭,竟然沒能打動朝倉義景,迫使他不得不拿出殺手鐧:“請主公示下,這次討伐越前一向宗的總大將為誰?是否應當任命朝倉式部大輔景鏡殿擔任討伐軍的總大將呢?”
福岡義清又耐心的詢問兩遍,才把朝倉義景從走神中喚回來:“……朝倉景鏡擔任總大將?怎麼讓他擔任總大將?不是應該讓朝倉景隆擔任總大將……本家想起來了,讓朝倉景隆擔任總大將作為過度,現在是應該任命朝倉景鏡擔任總大將的時候了,就用他吧!”
“可是景紀殿那裏該怎麼交代呢?景紀殿可是把嫡子景垙推舉出來擔任總大將的有力候選人……”
朝倉義景不耐煩的擺擺手,對這位追隨自己十幾年的近臣嗬斥道:“囉嗦!本家怎麼安排你就怎麼做!出問題讓叔叔來找本家便是!”
“哈!”福岡義清悄然退後幾步轉身離去,在朝倉義景看不到的角度露出洋洋自得的笑容,離開天守閣第一件事並不是著佑筆草擬詔令,而是快步返回敷屋把剛才的見聞寫下來寄給自己看好的盟友朝倉景鏡。
那次評定會上留給他的屈辱讓他深切的意識到一個道理,作為家督身旁的近臣如果沒有外部盟友的強力支持,那就隻能做一介狐假虎威的小嘍囉,評定會上受到羞辱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有力武士來為他說話,這對他的刺激實在太大了。
“所以我才更需要你的支持啊!朝倉景鏡!”福岡義清一邊寫還一邊喜滋滋地念叨著:“我們可是盟友關係,有我的支持你在能坐穩總大將,以後鬥倒敦賀眾也要我給你幫助,所以你可要記住我義清的好處啊!”
就在這種詭異氣氛的籠罩中,朝倉家決定在八月出征討伐越前一向一揆,短短一個月裏越前兩萬精銳之士聚集於一乘穀城外,當朝倉義景站在天守閣上看到這兩萬勇猛的虎賁雄師,齊聲高呼著討伐一向一揆的口號,忽然間感覺心裏格外的踏實。
“果然隻有強有力的武士團才能捍衛我朝倉家的威嚴,才是維係我朝倉家稱霸北陸的根基,隻有他們才能為本家討伐作惡的一向一揆呀!”朝倉義景才深刻的領悟到朝倉家的強勢是建立在強大的親族一門、忠誠的譜代家老以及這兩萬效忠他的武士足輕的基礎上。
往日裏他看的挺順眼的心腹近臣隻是他權力的裝點飾物,不能改變朝倉家對一門家臣的極度依賴,朝倉義景暗想道:“權力啊!真是一件可怕的東西!它可以讓本家僅一言便可動用兩萬軍勢報仇雪恨……也正是權力才讓本家遇到小宰相又失去小宰相,權力真是地獄惡鬼遺留下的東西呀!”
兩萬虎賁舉行一場簡單的誓師大會便開拔啟程,他們的目標是越前國邊陲的越前一向一揆重鎮,這次的首要目標就是越前國一向一揆的大本營吉崎禦坊,隻要能夠成功的拔除阪井郡內的越前一向一揆主力,就不用擔心其他地方的越前一向一揆能鬧起什麼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