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良家的譜代眾在議論著三河的策略得失,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該如何應對,而恰逢此時望月吉長受到新的情報,就急忙稟報道:“三河的傳來的最新消息,菅沼定盈於野田城宣布脫離今川家,駿府的今川刑部殿大為震怒。
同時吉良三河守殿的控告信傳回駿府,指責鬆平元康無故突襲東條城並殺害今川家的陪臣,富永氏嫡流的富永伴五郎忠元,今川刑部殿隨即傳令小原肥前守鎮実,令其前往東三河吉田山龍拈寺對部分不尊號令的三河國人的人質進行處刑,據聞第一批處刑者為十四人。”
“……今川刑部殿難道瘋了嗎?這樣做簡直是在逼迫東三河的國人立刻反叛呀!這下可糟了!鬆平元康可是要得大利了!”本多時正懊惱的敲擊地板表示心中的強烈不滿,言辭裏對曾經效忠過的鬆平元康沒有絲毫的敬意,不過說起來當初他決定追隨吉良義時的時候還是個沒元服的小孩子,鬆平元康還在尾張做人質也談不上所謂的忠誠問題。
本多家兩分已經是三河國中人盡皆知的事情,本多彌八郎時正一人的石高就堪比鬆平元康這個大名的水準,而今又貴為上総足利家的譜代重臣權柄極大,更是遠甚於躲在三河岡崎城裏思謀進取方向的鬆平元康。
本多時正瞧不起窩在三河的鬆平元康到也不奇怪,這十餘年裏經曆過京畿、北陸、甲信、關東的一連串戰事,使本多時正胸中的氣局變的更加大氣恢弘,到如今有嬌妻美眷事業也是蒸蒸日上,何其美哉!心裏早就看不上三河那一隅之地幾千人的混戰,對昔日的鄉裏鄉親難免要待上點不屑的表情。
望月吉長又說道:“另外還有一條重要消息,鬆平蔵人佐殿也在得知吉田山龍拈寺十四人被處刑的消息之後,便決心舍棄已故今川治部殿賜予的上一字,正式更名為鬆平蔵人佐家康,同時號召三河的武士奮起反抗今川家的暴政,已經決心要和今川刑部殿徹底對立了。”
“真是打的一副好精妙的算盤,掐準這個時機收買三河國人的擁戴,真是個心機深沉狡詐如狐的武士啊。”細川藤孝不悅的皺起眉頭,他不喜歡這種心機深沉喜歡做小動作的武士,幾乎是本能的覺察到鬆平家康的動機不純。
吉良義時察覺到望月吉長欲言又止的樣子,一擺手說道:“還有什麼消息也一並說出來吧!”
“是!鬆平蔵人佐殿已經派出外交使者前往清州城織田彈正少忠處,商討兩家結為同盟的可行性,據聞鬆平蔵人佐有一位嫡子剛滿周歲,似乎是打算訂下一門織田家公主的婚約。”望月吉長一口氣把情報說完緩緩退到坐席上就坐。
瀧川時益撇嘴說道:“又見結盟!近畿有個三國同盟,東海還要搞個尾三同盟,近些時日裏同盟的武家可不少呀!這是要做什麼呢?”
“為求自保而已。”島時勝攤開手無奈地聳聳肩道:“誰叫我上総足利家這麼強大呢?總要給他們一點喘息的時間。”
細川藤孝搖頭說道:“這種對峙相持的格局隻是虛假的和平,三國同盟也好兩國同盟也罷,隻要有一隻衰落就會麵臨崩盤的危機,再公平的盟約也早晚變的不公平。”
吉良義時笑著說道:“三好修理殿、朝倉金吾殿,還有那個淺井勘九郎殿都明白這個道理,想必織田彈正與德川蔵人佐也是明白的,大家都在賭這一天的到來會不會對自己更有利,盟約是一場聰明人之間的零和遊戲。
不過說回來,餘到是剛和織田家訂立盟約婚約,鬆平元康就跟著跑到清州城訂立盟約婚約,織田彈正最近的小日子過的不錯嘛!接下來幾年裏邊打美濃,邊攻伊勢應當是沒有問題的,說不定再過三年五載就變成三國上百萬石的大大名,風頭蓋過相模雄獅、甲斐之虎也不是難事。”
在座的譜代家臣都聽到那個奇怪的詞彙,真田幸隆側身詢問道:“請問公方殿下,什麼叫零和遊戲?”
“嗯?餘有說過這話嗎?”吉良義時瞪大眼睛露出奇怪的眼神,又過半晌才疑惑地說道:“一定是你們聽錯了……嗯!一定是的!”
……
四月二十六日,織田家的送親隊伍來到春日山城外,兩位少女坐在馬車眺望繁華的城下町,心裏帶著無數個好奇的念頭打量如織的人流,在她們短暫的童年記憶裏,似乎越後隻有終年不斷的雨雪和苦寒的生活,從沒想到春日山城四周的町並竟然如此稠密。
阿市興致勃勃的趴在窗前偷偷打量外邊的景色,敷屋攤位上擺放著各種零零碎碎的商品,三五成群的町民們聚在攤位前與商人討價還價,還有挑著擔子走街竄巷叫賣吃食的小販,在路口搭台子表演猿樂的猿樂師,一大群小孩子在大人的看顧下席地坐在台下興致勃勃的觀看猿樂,時不時傳來一陣叫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