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本殿下謬讚了。”
“隻是不知正木大膳殿可曾想過,以鎮府公的謀略以及麾下數萬精銳會困守越後不入關東嗎?如果鎮府公有心南下關東又會怎麼辦呢?”
“這個……”正木時茂猶豫道:“不太好說吧!畢竟還未發生的事情無法預料,我等無前知之能實在無能為力。”
岡本禪哲嗬嗬一笑道:“乍看之下確實不好說,但是我家主公的判斷是鎮府公在等待時機做好出陣關東的準備,原因我佐竹氏恰好就有一條,原本寄食我佐竹氏的太田備中守康資殿,還有太田民部大輔資正殿,蒙鎮府公相招已經啟程離開常陸府中,改道前往春日山城尋求複權的支持,想必正木大膳殿可以領悟其中的意義吧!”
“兩位竟然離開關東前往越後,而且還是鎮府公相招……果然是要南下關東的前奏呀!不對!為何越後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走漏出來,這不太符合常理吧!”正木時茂皺眉說道:“按道理講是應該釋放一些消息的,比如五月出兵那就得提前兩個月放出風聲,無論是募集軍役還是整備糧草釋放言論影響敵方,都是要做一些相應的動作。”
“這就是吉良家與我等關東武士不同的地方……抱歉!口誤了,是上総足利家。”岡本禪哲毫不在意這一句毫無歉意的致歉是多麼的違和,正木時茂也明白他這是表示對越後那位公方殿下並不在意的態度。
重視不代表支持,支持不代表同盟,同盟不代表臣從,臣從不代表真心效忠,真心效忠不台標未來也會真心效忠,不代表子孫後代都會效忠,就像前北條氏曾經忠於源賴朝,而後背叛源賴朝的子孫,親手將河內源氏嫡流殺絕並傀儡第一個幕府,這就是純粹的國人心態。
轉眼間夕陽西下暮色漸濃,二人的聲音漸漸便的微不可查,在陰影中正木時茂低聲說道:“幕府自身難保,這位鎮府公還想著南下關東,其動機不純心思難測呀!難保不會變成另一個北條家……或許會更甚之。”
“此乃大勢實難相違,我等如漂行******中的一葉扁舟,明知眼前是怒浪滔天的暴風雨也須得艱難掙紮著前進,亂世如無情的洪水直撲而來,我等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若退無可退隻有傾覆淹沒,如那逝去的桃井氏、小弓公方般徹底消失。”岡本禪哲喟然一歎,對逝去的名門抱有一絲同情一絲惋惜。
結城合戰討滅不少武家,其中就有桃井氏嫡流滅絕於此戰中,小弓公方足利義明和他那個倒黴的兒子足利賴純都是被裏見義堯給坑死的,說起來裏見氏這三十年的表現隻能用坑來形容,除去自己擴張之外的所有戰爭都是坑,岡本禪哲對倒黴的小弓公方默哀。
正木時茂根本沒意識到岡本禪哲在腹誹他們裏見家的所作所為,點點頭說道:“說的也是,我等對抗相模北條氏也是逼不得已,北條家實在太過囂張霸道完全不按關東的規矩形式,根本不給我等和平生存下去的機會就強要我等臣從之,據說那位鎮府公也是差不多的性子,最近聽說還脅迫上野、信濃的國人獻出知行領轉為宛行領,有不少國人抱怨鎮府公的手段太狠,比北條氏康還要過分……”
岡本禪哲低聲說道:“貧僧也聽說過這個說法,隻是這條傳言來的甚是蹊蹺詭異,竟然沒有傳出具體是誰在說,而且上野國人眾似乎也很忌諱流傳這種說法,許多人曾在來往越後的途中試探過這些國人眾,全都是嚴詞否認這種說法,這就顯得十分奇怪,貧僧還從上野國人眾的口中聽說一種說法,鎮府公似乎有意代古河公方而行之……”
“竟有這回事?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吧!”正木時茂驚訝的瞪大眼睛,怒聲說道:“我等關東武士是絕對不會同意的!我裏見氏也絕對不會同意的!”
“噤聲!正木大膳殿可要小心些!這都是沒影的流言萬萬不可傳出去,貧僧隻是隨口一說權當風聞故事,若是正木大膳殿把這話給亂說出去,到時候貧僧可是萬萬不會承認的。”岡本禪哲連忙把自己的責任給撇清楚,正木時茂隨之意味深長的點點頭。
此時太陽落山室內陷入短暫的黑暗之中,小姓匆忙的過來點上油燈又匆匆退下,正木時茂錘錘疼痛的肩膀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道:“出了點差錯,晚飯還要待一會兒,在下最近也在吃一些素齋,不知道雞蛋算不算素齋。”
“嚴格意義上是不算素齋,不過正木大膳殿氣血不足可以多吃一些補補身子……”
岡本禪哲一拍腦袋,不好意思的說道:“瞧貧僧這記性!正木大膳殿應該速速寫一封信告訴裏見刑部殿,上総國中的局勢已經脫不下去了,即便有我佐竹家的糧草支持最多也隻能堅持三個月,到那時還是秋收前的七月份,最少還要一個多月才能秋收,上総國中的糧食也消耗的所剩不多……
正木大膳殿應該明白此時不向越後求援,或許就沒有求援的機會了,到底是義理信念更重要還是活下去更重要希望正木大膳殿考慮清楚,活著家業可以存續領地可以傳承,如果死去就隻剩下一抔黃土幾座孤墳無人祭祀了。”
“這個……”
“正木大膳殿應該不會想到降服北條家吧?”
“那到不會……”正木時茂猶疑道:“隻是在考慮鎮府公南下關東以後,會不會像剛才說過的代而行之呢?”
“這是你我無法幹涉的,還是看顧著眼前吧!再說那位真的代而行之也不見得是見壞事……”岡本禪哲用一種十分篤定的語氣說道:“應該不會比現在更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