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信長抱起衣衫淩亂的歸蝶,大笑道:“白日裏敦倫才更有趣。”
池田恒興提到的那件事是發生在浮野合戰後期的一件稀奇事,當時織田信長率領四千大軍圍困岩倉城半個多月,自覺統一尾張十拿九穩於是就開始著手計劃“為嶽父報仇”的下一個戰略目標,但是在此之前他還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穩住東海第一弓取今川義元。
他手中能打的牌不多,不過還是有一張寶牌可以用,那就是前任武衛公斯波義銀,此君就是尾張斯波家的嫡流,堂堂三管領家之一淪落到今日成為織田家的金絲雀一隻,除了一張室町幕府尾張守護的虎皮還有點用之外真是一無是處,一無所有。
這個計劃叫做“足利一門守護同盟”,織田信長苦心計算許久才把最終方案拿出來,計劃的核心內容是以尾張斯波氏、三河吉良氏、駿河今川氏這幾個足利一門同族和睦為名義,達成織田家與今川家的最終和平相處,雙方的軍事進攻全麵停止的政治目的。
織田家的計劃挺好,奈何卻不知今川家會不會上鉤,本來隻做著投石問路的打算,卻不想今川家雖然沒同意,但吉良家的當主吉良義安卻同意了,要知道這位可是吉良義時的同父異母的兄長,今川義元的女婿,今年剛回到東條城主持政務的三河守護。
這個三河守護不是別人給的,就是足利義輝在年初應其所請給予的守護職,據說今川義元與吉良義安這對翁婿之間關係很好,而且還和今川家的家督繼承人今川氏真關係親密,無論是和歌茶道還是蹴鞠作畫都很擅長,一位風雅的傳統貴族不務政事就是人們的印象。
今川義元雖然沒同意但也沒反對,其中打的何種算盤也不複雜,讓女婿來簽下這個盟約再由嶽父來翻臉撕毀盟約,你織田家就是再憤怒也隻能在心裏憋著,整個天下都知道吉良義安是今川義元的女婿,也都清楚這位貴公子在駿府熏陶了七八年政務忘得一幹二淨,手裏的軍權更是少的可憐,在三河國也不存在所謂的威望,讓他來簽盟約就是在行赤裸裸的詐術。
即使如此也讓織田信長為之欣喜若狂了許久,大家都是成年人怎麼會相信一紙盟約的約束,織田信長也不苛求太久,隻要給他三年五載的機會對美濃實施攻略計劃,以後這個盟約被撕毀也無所謂。
浮野合戰結束後不久,雙方就定在尾張與三河的交界處名為上野原的地方舉行和談,今川義元是肯定不會來的,掌握三國的大大名怎麼會陪他玩這麼幼稚的遊戲,
既然名義上是拿足利一門眾做幌子,自然要以足利一門眾的家督來主導會談,雙方的使者來往竄梭已經基本敲定和談的基本內容,實際上負責織田家同盟締結的斯波義銀,以及代表今川家同盟締結的吉良義安隻是走一個過場而已。
在深秋裏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斯波義銀與吉良義安會談,但是兩位文藝青年突然發覺自己是不是要定一下主次的座位,就好比春秋會盟總要有一個盟主,談盟約也總要有一個強勢者主導盟約的訂立。
這一下問題就來了,兩邊的家門相差仿佛一個尾張足利,一個三河足利,大家都把祖先傳下來的名份看的比天高比地厚,哪怕自己吃糠咽菜也不能墮了先祖打拚出來的威名。
於是搞笑的場麵就出現了,在雙方在一町之隔的距離停下腳步,兩邊的使者來往通話,斯波義銀說我是三管領家的家督,祖上如何如何顯赫,所以我要坐主位。
那邊吉良義安很不爽,心說你這樣還來和我爭主次,立刻表示我是足利禦一家、下馬眾,弟弟吉良義時代表的吉良家宗家還被抬為上総足利家,成為地地道道的足利禦家門方,我是三河守護而且是今川家的女婿,比你這個落魄子弟強多了,我才必須坐主位。
兩邊的大少爺誰都說服不了誰,於是雙方就把陣勢紮住彼此搬出床幾(馬紮),把預先準備的午餐食盒拿出來作出打持久戰的心理準備,於是太陽高高升起又緩緩落下,兩人就一步沒有動過。
深秋的氣候雖然不冷,但白白浪費一天的時間總不是個事,兩位大少爺飽嚐美食又是吟詩酬唱玩的不亦樂乎,下麵的武士和兵丁就隻得餓著肚子硬挨著,最後兩邊的譜代看不下去紛紛苦勸各自的家督,最後兩人勉勉強強同意這個要求。
經過兩邊的一番溝通,吉良義安與斯波義銀有些不情願的邁開步子,你一步我一步誰也不願意更吃虧,直到互相走到十步距離前見麵相談的時候兩人又不願意動了,無聲的表示自己要等著對方主動靠過來,把這個當作是變向掌握主動權。
兩人既不問候也不行禮,用眼神對峙僵持了半個時辰,最後天都黑下來還是一句話都沒說,最後連行禮都沒用就一轉身無聲的離去。
為滿足個人虛榮心,兩人硬是扛著重要的使命把一場計劃好的盟約攪黃,吉良義安這麼做到沒多少問題,今川義元本就不支持這個盟約,既然談不成索性就不談,以後還可以當作一個介入尾張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