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傳統是來自大唐帝國,在唐朝文明昌盛的時代誕生許多高僧大德,比如南嶽懷讓的“南嶽”,馬祖道一的“馬祖”,黃梅弘忍的“黃梅”臨濟義玄的“臨濟”,黃檗希運的“黃檗”皆是如此。
以後武田晴信就不能稱這個名號,按照正規的院號稱呼應該是德榮軒信玄,就一如興福寺的著名武僧寶蔵院信榮便是如此,如果是惠林寺內記載的文書裏則會標注機山信玄,實際上剃度在家禮佛是那個時代武士的常識,持三皈卻不守五戒,本質上還是個披著僧人外袍頂著法號的武士,幹的還是殺人奪產的勾當。
“武田大膳大夫入道信玄,現在才出家是在表態嗎?那麼他要表達什麼態度呢?承擔失敗的罪責,表示退讓的態度又或者表達不服輸的精神?”北條氏政苦苦思索著。
“應該是不認輸吧!認輸的話,武田家的使者應該在春日山城久候多時才對,這兩個月一點動靜都沒有,如今卻突然剃度出家,一定是還不甘心失敗的。”北條氏康不以為然道:“就算他再不甘心又能怎樣?這一敗把武田家積攢幾十年的精氣神全部打掉,兩代人積攢的精華散去大半,人心散了再怎麼努力也是無濟於事的。”
“照父親這麼講,武田家就沒有一點反盤的機會了嗎?可是孩兒覺得他們還有機會啊!”北條氏政害怕威嚴的父親誤會他的想法,匆匆解釋道:“孩兒的意思是就沒有複起的機會嗎?孩兒覺得他們還是有機會的呀!畢竟信濃半國還在武田家手裏,甲斐還有許多年輕的武士,咬咬牙堅持五、七年,挺過這道檻或許還有再興的機會也不一定!”
北條氏康很清楚自家小子在想什麼,明指武田家能否走出困境,其實則是暗喻北條家應該堅持支撐下去,不管他的想法是對是錯都不應該打擊他的積極性,於是他讚賞的表示:“武田家還是有希望的,不過難度很大不太容易實現,反觀我北條家的情況就要好很多,隱忍三年五載實力即可實力盡複,你所要做的是盡快恢複我北條家的元氣,在實力為複之前不可挑釁越後,不要試圖染指上野,明國先賢有言韜光養晦便是這個意思。”
“孩兒明白……等等!”北條氏政驚訝的抬起頭,看著父親格外慈祥的麵龐,驚慌道:“父親是說孩兒要做的?為什麼不是父親做,而是……而是孩兒做。”
“因為為父已經下定決心,新年正旦的朝會上宣布正式隱退了……提前知會新九郎也好讓新九郎你多做準備,一眨眼新九郎已經長成二十多歲的大人了,本家這二十幾年的奮鬥沒有辱沒你曾祖與祖父傳下來的基業,現如今這份重擔交給你來承擔,一定要好好幹切不可墮了北條家的威名。”說到這兒,北條氏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絲回憶與緬懷。
“父親!您春秋鼎盛,壯誌滿懷,正是一展心胸馳騁關東的大好時機!一次失敗還不足以傷到我北條家的根基,隻需幾年盡可恢複舊觀,您怎麼能在此時說出喪氣話呢!三州的仁人誌士可是期盼著您帶領我北條家打下大大的基業呢!”北條氏政俯身跪伏下來,乞言道:“請父親大人收回成命,我北條家離不開您的統領,孩兒也離不開您的指引啊!”
“新九郎啊!你是我北條家的兒郎,就像那駕馭蒼穹俯視大地的雄鷹,注定要展翅翱翔長空的,怎可學那燕雀戀巢不飛做小家子氣……吾意已決也不必複言,就趁著這一個月的時間裏好好整理你的治政、治軍的方略,有什麼問題隨時可以來詢問,去吧!”北條氏康擺擺手讓他退下。
北條氏政把這場戰爭說的挺輕鬆的樣子,不明就裏的外行人乍一看長尾、上野兩家的損失加起來與北條家相當,仿佛這隻是一場平局似的但實際上卻並非如此,長尾軍團以兵力劣勢拒營寨而守,北條家引大軍圍攻,最後卻反被劣勢兵力的長尾軍團打的丟盔棄甲險些徹底崩盤,死掉的八千士卒裏大半出自長尾家之手。
這樣一看就能看出越後的實力有多麼強勁,以二敵一本是占了大便宜,最後求仁得仁變做以二換一,對於北條家來說這是一場殺敵五百自損一千的虧本買賣,最後被迫接受長尾景虎提出的苛刻交換要求,連累自己叔叔在平井城丟盡顏麵。
而曆史上順風順水的北條氏康也是在永祿三年的那場重創後退位隱居,所以遭到重大打擊且無力反抗的危機局麵下,北條氏康的雄心被摧殘的所剩無幾,回到小田原城沒多久他就想到隱退的打算。
不久之後,相模北條家傳出將家督之位傳給北條氏政的消息,而北條氏康本人則隱居在小田原城不問世事,他的隱退也代表著屬於相模雄獅的時代就此過去,籠罩在關東上空的陰雲似乎消散許多,前路如何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