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以為権大僧都所言甚善,還是魚津城更好呀!”瑞泉寺顕秀笑著表示讚同。
瑞泉寺顕秀瘦的像個老猴子,笑起來像條老狐狸,勝興寺芸承長的像頭大狗熊,行事像頭發狂的公牛,光德寺乘賢可不是他們這種鄉下莽夫,常駐石山本願寺十幾年對這種粗暴的方式很不適應。
早年賢在京都、堺町走動所見所聞都是風雅之士,身為學問僧學得是機變口才深得法主的信賴,回到加賀也是被人以禮相待,哪裏見過這等鄉下莽夫赤裸裸的恐嚇。
越中坊官頓時遲疑起來,勝興寺芸承與瑞泉寺顕秀就等於越中一向宗的哼哈二將,兩人臭味相投沆瀣一氣,在越中作威作福二十多年讓越中坊官莫不聞之色變,如今又使出慣用的恐嚇手段怎能不讓他們擔心。
見越中的兩個老和尚不配合,河北郡內豪族小竹三郎就不滿意了,要比起驕橫他越中一揆算個鳥蛋,除了越前朝倉家算是個威脅之外,這天下還沒人能欺負他們加賀一揆,於是他就站起來指著兩個嚇唬人的老和尚大罵道:“你們兩人不尊總大將的命令,屢次為難我軍大將,是不是以為我加賀一揆眾比你們人少就好欺負啊!告訴你們兩個老東西,我們可是有大將杉浦玄任,隻要總大將一聲號令,二十萬一揆軍頃刻而起將你們二人平掉,就像我們當年滅小一揆一樣信不信啊!”
“哇呀啊!貧僧平生一恨被人威脅,二恨當麵提小一揆,你連犯兩戒貧僧今天要生撕了你!”勝興寺芸承嗖的一聲跳起來,邁著大步子迎麵衝向小竹三郎,後者嚇的臉色發青兩腿一軟差點跪下來。
忽然從精舍外衝出兩個彪形大漢擋在小竹三郎麵前,兩人壯的像兩頭野牛膀大腰圓塊頭巨大,兩雙銅鈴似的牛眼硬生生架住勝興寺芸承勢在必得的一拳,兩手同時發力擎住他的胳膊,同時出腿踢中腿彎將他按跪在地製服住。
勝興寺芸承還在發瘋的掙紮著,但兩個武僧實在厲害任由勝興寺芸承一身蠻力如何掙紮,臉都快扭曲的變形了依然死死按住不讓他動彈,瑞泉寺顕秀也顧不得老朋友的安危,急問道:“他們兩個……不是總大將身邊的貼身武僧頭嗎?怎麼會在這裏。”
“是的,確實是總大將的武僧頭,這兩位分別是超勝寺勝智,超勝寺勝力,乃是超勝寺実顕上人晚年收養的兩個養子,習得北嶺上乘修煉法一身銅皮鐵骨十分了得,曾被法主證如上人稱讚過。”
精舍裏一陣抽氣聲,超勝寺実顕可是幾十年前縱橫北陸的一揆大將,憑借一己之力硬生生掐斷氣焰囂張的加賀三寺,在他的猛攻下小一揆軍被打的潰不成軍,便是加賀的名將河合宣久親手討取,小一揆方加賀三寺的三位魁首鬆岡寺蓮綱、光教寺蓮誓、本泉寺蓮悟敗在他的手裏先後自殺。
這份功績讓超勝寺実顕成為北陸一揆軍當之無愧的總大將,論軍功、能力和手腕都是讓人談之色變的強人,要說敗績也隻有四十年前敗在當時春秋鼎盛的朝倉宗滴手裏,隨後來到加賀就用一連串勝利洗刷失敗的恥辱。
超勝寺実顕才故去不到十年時間,俗話說虎死餘威在,超勝寺実顕的後繼者超勝寺実照依然是個狠角色,加賀一揆軍在他的統領下與總本山石山本願寺聯係密切,整個北陸的一向一揆沒人敢捋他的虎須。
“兩位大師鬆手吧!相信芸承権大僧都一定想通了。”光德寺乘賢微笑著示意,這對孿生兄弟遲疑一下還是依言鬆脫,他們清楚主公交代跟緊的年輕學問僧不是普通人,完成這次任務的前提還是需要此人的配合,所以他麵子還是要賣幾分的。
勝興寺芸承果然不鬧了,揉著兩個膀子狠狠的瞪了小竹三郎一眼,氣哼哼的坐回自己的座位,從頭至尾都沒去看那兩兄弟一眼,他不知道是該投去憎恨的目光亦或是其他的表情,堂堂権大僧都,縱橫越中二十幾年的大將,被兩個年輕武僧按住不能動彈簡直是奇恥大辱,可這兩人他又不敢得罪,隻能打落牙齒或血吞。
瑞泉寺顕秀悄悄掃過場中的眾人,從他們豔羨的目光中便知道這次的謀劃多半是要破產了,於是咳嗽一聲笑著說:“我等同出一宗何必鬧的這麼不愉快,小小的矛盾就此揭過吧!嗬嗬嗬……不過話說回來我等還是有很大選擇餘地的,以貧僧想來不如將大軍分作兩半,各自攻略魚津、鬆倉城如何呢?”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那我們就這麼幹吧!”神保長職忙不迭表示支持,越中坊官看到他第一個跳出來支持也紛紛表示讚同,光德寺乘賢思考一會兒也同意這個策略,最終這個和稀泥的方案被雙方接受,一向一揆大軍將一分為二各自攻略。
散會後各路僧徒都回去休息,神保長職坐在自己的精舍裏發呆,如今他的處境非常尷尬,堂堂越中守護代不願意和這些土豪地侍擠在一起做越中一揆的坊官,神保家好歹也是侍奉過落難的足利義稙,放著堂堂正正的武家不當,去做一群和尚的門下走狗才是腦袋進水了。
可是他一個越中守護代又不是越中坊官,偏偏夾在一向宗僧徒裏是何等的別扭,就像萬花叢中一點綠總是人群中最醒目的角色,尤其麵對加賀一揆與越中一揆鬧內訌的時候,那種別扭和發自內心的畏懼感更加強烈。
他實在害怕加賀一揆、越中一揆真的頂起來,因為他這個越中守護代很可能會被勝興寺芸承、瑞泉寺顕秀強行裹挾到一揆軍裏對抗加賀一揆,這樣一來就從合作關係變成主從關係,原本互相利用的關係變成單方麵的禦使,這是他不願意見到的。
神保長職開始後悔當初鬼迷心竅信了武田晴信的一麵之詞,把神保與越中一向一揆若即若離的關係一下加深到結盟的程度,如今再想脫離是很困難的了,他不是椎名慶胤,自家居城是礪波郡增山城,距離礪波一向一揆的老巢的距離非常近。
神保長職攥緊拳頭,惡狠狠的說道:“無論如何,一定要盡快把居城遷徙到富山城!一定要擺脫這群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