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日,吉良家的摻兌出直江津沿著海岸線北上,沿途看到海岸邊一片荒涼的土地,完全是沒有人煙的沙地、密林,進入信濃川出海口時順流而上,發現大片湖沼、沙洲,有大片野生雀鳥、動物出沒。
“這就是我們的新潟町兩岸了,信濃川以東東與阿賀野川之間將要新建一片新町。”細川藤孝指著那片水澤叢林聚集的土地說道。
“這裏的新田要如何治理?你看那些湖沼、沙洲完全沒有辦法處理啊!”本莊實乃搖頭表示無法理解,在他們的眼裏這個地區自古就是被遺棄的土地,傳說河童妖怪的聚集地,方圓幾十裏隻有寥寥幾個國人零散聚居,就是這麼片土地在吉良家眼中卻成為天賜之地。
身穿儒生袍,頭帶書生帽,一副典型明朝秀才裝束的李定,就站在另一艘船上對這片土地讚歎道:“真實個好地方!正好能試驗先祖傳下來的圩田之法!”
這幾年沒少往近江求教農事問題的鬆井信之,也能勉強能聽懂秀才的江南口音,便按捺不住疑問道:“什麼是圩……田?”
從小就立下學以致用的誌向一直渴望大展所學秀才,能在異國看到大片原始水泊沼澤,李定的心情格外的好,就耐著性子解釋道:“圩田就是在低窪地四圈築堤防水的水田,提拔上要設有水閘,平時閉閘禦水,旱時開閘放水入田,因而旱澇無慮,以後這一大片水澤沙洲都可以變成良田千頃,海邊的鹽堿地也可依此法徐徐變之。”
此人就是吉良家高薪聘請的明國秀才,姓李名定,字文舉,本是浙江某縣內知名海商家族出身,自從十八歲考上秀才以來,就荒於學業一直醉心農事、水利等雜學,至今已有七、八年了。
因為他不求上進而在族內地位不高,前幾年“淨海王”王五峰率領倭寇肆虐江南淩迫應天府,一時間京都震動派出大軍圍剿倭寇,他們李家也被翻出勾結王五峰做走私生意的舊賬而備受牽連,這位秀才就不得不跟著家人逃亡九州避難。
“為什麼家族看不起我?農學可是事關百姓生死攸關的大事,為什麼他們就不明白?為什麼還不如一個番邦領主重視?金燦燦的金銀能當飯吃嗎?還不是要食五穀雜糧?”李定把積蓄在心頭的憤怒狠狠發出去,感覺全身都舒適安閑下來。
鬆井信之沒聽清李定奇快的語速,嘰裏呱啦根本不知道說的是什麼,驚疑這秀才莫不是失心瘋了吧?於是有些擔心的問道:“李秀才……”
“我沒事。”李定擺擺手示意自己很好,咳嗽一聲說道:“還說這圩田,圩田雖好卻不能包治百病,如這兩川相會之地胡澤連片最是危險,往年兩川也是常有泛濫的吧?”
“是是!李秀才說的極是!這信濃川、阿賀野川每隔幾年就會泛濫一次,大洪水衝出堤壩衝毀農田、村莊,水害之重尤甚旱災呀!”來這之前鬆井信之就充分的做過功課,知道河川雲集的地方總是有大量水害,跟秀才說話也不怎麼磕巴。
“那就對了!”李定興奮揮斥方遒,頗有點指點江山的意思:“你可知圩田會助漲水害加劇?若是不知這一點盲目造田,隻會害了兩岸農民,到那時你們的領主可就倒黴了!”
鬆井信之嚇一跳,連忙搖頭道:“什麼?還會這樣?那這圩田還是不造為好!”
“哈哈!看你嚇的!不造圩田你有辦法平息水害嗎?”李定略帶嘲諷的瞟了他一眼,自信地說道:“我有把握修建圩田的同時平息水害,隻要按照我的方法做就準沒有問題!”
鬆井信之一點也不在意李定的眼神,明國人來到日本多多少少都帶點有色眼鏡,自命天朝上國看不上他們這些化外之民,他身為優秀的奉行官自然更了解這種想法,對此他也早已習慣了的。
知道秀才又在賣關子,於是配合著追問道:“怎麼平息水害?剛才李秀才不是說圩田會助漲水害嗎?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想知道圩田助漲水害的原因,就要先弄清楚圩田的作用和影響,我的家鄉與這片土地地形類似,但遠比這裏更溫暖,氣候與九州差不多吧!”短暫的回憶後,李定輕咳一聲道:“這種湖澤水道縱橫的地區往往麵臨水害頻發的問題,圍湖造以造良田,就不可避免的占據河水流通的河道,河道越窄河水抬的越高,初建時問題不明顯,待時間一久河水衝刷的泥沙堆積圩田堤壩上,讓河道越來越窄,一旦遇到大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