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長尾殿切不可為小義而損大義,重用賢臣訂立法度,廢除守護使不入,撤並關所加強領國凝聚力方能將一國之力集於一點,近可守護一方懲罰亂國之輩,遠可匡扶幕府一掃幕府衰退之勢,他日功成名就之時可歸還失地武家之領地,長尾殿亦可卸甲入道於京洛名山間參禪修法,此所為豈不是大義當身之道呼?若能殺萬人而救億萬人,即便清譽受損又有何不可?”
長尾景虎攥著信紙沉思良久,直到小姓提醒他該休息的時候,才驀然發覺外麵的天色已是漆黑一片,他轉身將信紙遞到油燈前遲疑了會兒,歎了口氣又把信箋收進書架之內,看著窗外暗淡的夜色,淡淡說道:“吉良殿下說的都是金玉良言,可惜啊!越後還是不穩啊……長尾政景,我到底該如何待你呢?”
世界在迅速變化著,南蠻人的傳教士來了,他們開著日本人從未見過的大帆船來到了堺町,據說當巨大的帆船駛入大阪灣的時候場麵極其壯觀,那些紅毛黃毛的南蠻人拿著各式各樣的小東西到處登門送禮,聽說他們是來進行貿易來往的,他們打算開辟一條新航路,並且還要傳教。
陪同南蠻人的是一個叫彌次郎的薩摩鄉士,此人據說在薩摩犯了事逃難到南洋,結果遇到了沙勿略一行人並成為他們的翻譯,接著他又很快被洗禮成為天主教徒,此次來到近畿這位教名“保羅”的薩摩鄉士,用那著一口薩摩土鱉鄉下腔在到處宣傳天主教,這段時間他可比沙勿略要興奮的多。
大概是第一次來到京都,也可能是懷著什麼不可理解的夢想,總之他惹了許多人厭煩,尤其是朝廷和幕府的公武名門們,對這個鄉下來的南蠻教徒很討厭,偏偏他還沒有那個自覺,每每陪同沙勿略出席活動就會張開嘴巴滔滔不絕的灌輸南蠻教的東西,已經幾次被一些崇信佛教的武士們怒目相視還不收手,因此也差點釀出了大禍。
在京都惹出諾達風波以後,沙勿略還是滿懷失望的走了,他似乎對朝廷和幕府的無力感到灰心喪氣,又發覺日本對中原文明的向往和親密,就決定離開日本前往明國看一看,在他看來隻要獲得大明朝的傳教許可,他們這些傳教士才能獲得幕府的傳教準許。
這也就是所謂的迂回路線,隻是他還不清楚明國正在閉關鎖國,他去那裏真的有用嗎?沙勿略一行的教團來訪隻能算是一個小插曲,他們沒有得到任何人的承諾就失望的離開京都也毫不奇怪,對於京都的町民們來說這隻是一個小趣聞,一個微不可見的波瀾罷了。
忙完阪本城的正如,吉良義時還要繼續修行學習,這次學習的是臨濟宗的禪法,主要學習的是大德寺與妙心寺兩派,妙心寺派是從大德寺分出的分支,說起妙心寺就不得不提大德寺,此時距離大德寺第七十七世主持,正法大聖國師古嶽宗亙病逝後三年,大德寺主持已經傳到了第一百零二世江隠宗顯,近幾十年的新僧人,棄嫌五山派的守舊格式而走向大德、妙心二寺修行。
妙心寺的勢力極大,比起本宗的大德寺還要強大許多,遍布六十六州數千座末寺是禪宗諸多派別裏最繁盛的一支,大德寺開基是宗峰妙超大師,宗峰妙超大師的弟子徹翁義亨繼承了大德寺住職,另一個弟子關山慧玄,就離開大德寺在不遠的地方建立妙心寺,此二位嗣宗峰妙超的禪風,在室町時代被喻為傳統備在大德,創造在妙心。
因為兩派同出一源,又彼此各有不同,如同一個父親的兩個嫡子相互爭奪家業一樣,大德妙心兩寺也是相互對立著,因為兩家同在京都腹心地帶,在京都活動時經常碰到一起,也促使兩派的關係更加不和睦,不過總體來說還是妙心寺壓過大德寺一頭,無論是已故的一休宗純,剛去世的古嶽宗亙,還是目前正在堺町十分活躍的大林宗套,都在試圖扳回劣勢的局麵。
當然這些與吉良義時沒多大關係,雖然他家祖傳的菩提寺是妙心寺派的,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去學大德寺的禪法,許多高僧在年輕時都曾去修學過其他宗門的佛法,吉良義時雖然不想做高僧,但是也沒那麼多門戶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