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狷狂的國人(1 / 2)

三河國人與這個時代的所有國人一樣,對領主桀驁不馴的基因印入骨子裏,就算一向恭順的譜代眾也有許多陰私的小算盤在裏麵,比如大河內家在西三河就是地頭蛇,若不是一直忠於吉良家,隻怕早就成為一方豪強甚至守護代,大河內一族不但在西三河的勢力盤根錯節,還在東三河,遠江甚至尾張都有很深的關係。

大河內家的祖上還曾替吉良家在遠江國的領地引間莊擔任莊頭,這個引間莊後來被今川家改建成引間城,又名引馬城、曳馬城,十幾年後被某隻狸貓改建成濱鬆城,因為大河內家是三河國內風光一時的著名豪族。

而且他們家世代以誕出文化人而出名,這群三河鄉下的莽夫們最敬畏就是文化人,而且大河內家又和吉良家不同,經常在三河國露麵,比起深居簡出的吉良家更加容易親近,自然名望也更高幾分,對於國人來說吉良家是高不可攀的,如同寺院裏的佛像,大河內家才是真實的武家。

且不說前任怨靈王、現任學問之神菅原道真這號大人物,就是現今的武家名門裏能稱之為文化人的也不多,大多數武家對漢學都不甚了了,能做出打油詩的更是罕有人能做到,在東海道有個傳說,是說文化人的一席妙語能讓惡人放下屠刀改過自新,能讓平日裏的勇士連太刀都拿不住,所以這些三河土豪們可不敢惹這個通曉詩文的大河內家家督。

這些傳言也曾被當作逸話傳入吉良萬鬆丸的耳朵裏,但是當時他並沒有當作一回事,吉良家所藏的書籍更是豐厚無比,比起大河內家的珍藏還要多上十幾倍,這裏麵有曆代天皇,公卿,公方殿下所賜,明國商人的贈予,還有從堺町裏購買等途徑得來,比文化他自覺不會差人幾分。

“看起來我還是錯了啊!這可是戰國亂世,依托於家督威望和個人魅力維係家名的製度體係,不是過分依賴君主就是過分依賴權臣譜代,完全依靠他們的品行和能力決定本家的未來走向,就算沒有今川家的危機,本家真的能安然傳承下去嗎?”

吉良萬鬆丸捫心自問,繼續呆在家中確實不是以個很好的選擇,吉良家內的譜代眾實在太強大也太穩固了,有他們在就不要妄想革新,更何況他也沒有織田信長那般藐視權威,踐踏傳統製度的魄力,熬死今川義元又能怎麼樣?前有小烏龜,後有大譜代,他的日子隻會更苦悶。

“可是不革新又怎麼行!不做戰國大名就必定會被拋棄,如果要始終做人臣下,我又何必舍近求遠的跑到京都投靠公方殿下,近處的駿河今川家,尾張織田家不是更合適嗎?無論是趁今川義元死後竊取三河,還是跟著織田家打天下,始終都少不了臣從的名份,這對我吉良家的名望有何助益,失去世家清名之後,誰還會畏懼我吉良家?”

吉良萬鬆丸的雙眼中,一道道光芒時隱時現,他似乎體味到山本勘助的最終用意:“師匠一定也明白家中的痼疾,可是他卻從沒有提醒過我,是讓我自己來覺悟嗎?在這戰國亂世之中,到底勇往直前的搏殺稱霸,還是順波逐流的俯首稱臣,如果我選擇稱霸,那麼京都就是第一站,如果選擇稱臣,在三河要比去京都更合適!”

有些人就不懂得什麼叫尊重,即使坐回去嘴巴還是不停的說道著,活像一群嗡嗡叫的馬蜂,吉良家的家臣門則在悄悄抹去額上冷汗,暗想著還好那些三河國的國人莽夫們坐的位置比較遠,如果真讓這群莽夫衝撞禦駕可就了不得了。

這會兒才有心思敏銳的人發覺身為家督的吉良萬鬆丸始終坐在那裏一動未動,既聽不到驚呼也沒有慌張的神色,看起來仿佛是一個與己無關的路人,靜靜的看著一群國人的鬧騰,就像是看耍猴戲一樣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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