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福生平日雖說吊二郎當,說話也喜歡說一半、留一半,但在大事上卻並不含糊。
此時劉義真一問,她就說了:
“我要把萬安縣所有人的名字全記錄在一名冊上頭,”說完,又補了一句:
“包括你、我。”
她果然是要這麼做。
劉義真的神情有片刻的複雜。
趙福生此時對他坦承也是意味著她對自己的尊重,可她將話說破後,劉義真就沒法裝聾作啞了。
“可是記錄鬼冊後,厲鬼索命——”
“義真,你想差了。”趙福生搖了搖頭。
“事實上鬼能殺人,也能救人。”
“鬼會救人?!”劉義真先是覺得她的言論過於驚世駭俗,正想要說話,但隨即他想起了馭鬼者。
對於馭鬼者而言,確實是借鬼打鬼,說是借鬼救命也說得通。
“二律背反。”看似正專研墨的蒯滿周突然接了句嘴。
“對。”
趙福生點了點頭。
“二律背反?”劉義真是初次聽到這樣的說法,不由有些疑惑。
趙福生大概解釋了一下,他頓時就明白過來了,且舉一反三,也隱約理解到趙福生要將萬安縣民眾的名字記入鬼冊的理由。
“你是想借我爺的力量,鎮壓其他的鬼禍?”
“我防的是紙人張。”
趙福生點頭。
“他布下連環局——”她輕數著:
“從最初的替身鬼案開始,到無頭鬼、你爺、紅泉戲班。”
說到這裏,她笑了笑:
“我甚至隱隱有種感覺,你爺當初與無頭鬼的糾葛,恐怕也與張雄五有關。”
“什麼——”
劉義真勃然變色。
劉化成一生的劇變就從無頭鬼案開始,劉家也因此慢慢的由盛轉衰,最終整個劉家分崩離析。
此時聽到趙福生這話,劉義真的拳頭握緊了。
“我也隻是猜測。”趙福生搖了搖頭:
“張家人布局深遠,且環環相扣,從不做無用功。”
這幾樁大鬼案裏,樁樁件件的鬼案都非同一般,卻像是受到了一雙無形大手的擺弄,把這些本來就異常恐怖的鬼案結合在一起,使彼此間相互產生淵源、糾葛。
如無頭鬼案中厲鬼複蘇的金將,死後化為駕馭鬼車的厲鬼,遊蕩於大漢朝,並且恰好鬼車又擁有無視時空阻隔的力量,將‘客人’送往四十年前……
趙福生想到這裏,心中一動,所有雜亂的線索在她腦海裏彙聚,一個大膽的猜測湧現在她腦海中:
“我想,鬼戲班——”
她喃喃自語,但聲音極輕,劉義真沒有聽得清楚。
他的心神還沉浸在無頭鬼的複蘇極有可能隻是陰謀中,聽到趙福生的話,強忍怒火:
“如果張家人真這麼做,我不會跟他們善罷甘休。”
說完,又想起趙福生先前的呢喃,又問:
“你剛說什麼?”
“沒什麼。”趙福生搖了搖頭,又聽他說不會放過張家人,不由好奇的問:
“張雄五已經去世,紙人張如今不知所蹤,你怎麼對付張家人?”
“……”劉義真語塞。
趙福生建議:
“不如找個機會將老張打一頓,他也是姓張的。”
“你真是嫌鎮魔司太平日子過多了,閑的。”劉義真一臉無語的吐槽。
但說完這話,他又覺得趙福生的建議不錯。
張家人造了如此多孽,張傳世以前是紙人張的‘叔叔’,他開的棺材鋪子也沒少沾張家的光……
他開始認真思索起這件事情的可行性,拳頭都握起來了。
“哈哈哈。”
趙福生大笑,劉義真也不由自主露出笑意,搖了搖頭。
“對了,你覺得紙人張會對萬安縣動手?”
兩人開了幾句玩笑,使得緊繃的氣氛稍輕鬆了一些之後,劉義真又將話題拐回一名冊上。
“不錯。”趙福生也收斂了笑意,淡淡的點頭:
“他不可能白做工。”她盤算著:
“無頭鬼、你爺、鬼戲班,這種種都是在為了他的真正目的做準備,我與紙人張的這一戰遲早是要碰上的,無法避免。”
她眼中暗芒閃過,神情變得銳利了許多:
“我在明他在暗,中間交過兩回手——”
從前兩次交手情況看來,第一次她打了紙人張一個措手不及,似是將他逼出原形,但實則讓他由明轉暗,並沒有損毀紙人張多少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