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福生想起紅鞋鬼案,腳步頓了頓,接著點了點頭:
“我先見她。”
“孟婆就暫時安置在北廂房那。”
範必死說完,趙福生牽著蒯滿周就往北廂房的方向走。
鎮魔司近來大修,原本大半破損的房舍都已經騰空,大部分的物品、卷宗都轉移向北側。
此時天色未暗,還有一些雜工在東南麵忙碌著,見到趙福生回來,不少人忙不迭的起身行禮。
趙福生擺手示意眾人各自忙碌,接著進了衙內,在進入北廂房之間頓了片刻。
鎮魔司占地極廣,北麵這一排共有六間房舍。
其中一間房門打開,僅掛了一排由棉麻布縫合的厚簾子,以擋冬日的寒風。
一個路經內庭的雜役見到趙福生站在門前,見機的疾步過來替她將布簾揭起,趙福生向他點頭,接著這才牽著小丫頭邁入屋中。
興許是因為她提前吩咐過範必死召喚孟婆的緣故,範必死將人招呼得不錯。
屋裏點了碳盆,十分溫暖,正坐在桌邊忐忑不安已經等了一天的孟婆聽到腳步聲時,下意識的轉頭。
她看到趙福生牽著蒯滿周進來時,眼睛一亮,接著露出笑容:
“大人——”
說話時她表情有些局促的起身,又搓了搓手。
她的手因常年勞作皮膚十分粗糙,指關節處裂開了大大小小的血口。
上次小丫頭說她身上有一股大凶之氣——
趙福生目光閃了閃,示意她坐。
“我聽範大人說,大人有事尋我,我前兩天來了幾趟,都沒遇到大人——”
“叫我福生就行了。”
趙福生笑了笑,走到孟婆身邊,也坐到椅子上。
孟婆雙手合十,略有些拘束的坐下,雙手不安的插在腿縫中,聽她這樣一說,隻是笑了笑:
“哪敢直呼大人的名字——”
“名字就是人的代號,既然有了名字,就是用來叫的。”趙福生笑:
“大人也是稱呼,福生也是稱呼,有什麼不敢的?”
孟婆抿了抿唇,既不答應,也不反駁,態度很是順從。
她與趙福生說著話,目光卻總是轉向蒯滿周,眼裏帶著幾分憐愛之色。
趙福生也不出聲,安靜的打量著孟婆。
她自己過了半晌,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抬頭時正好對上趙福生探究的目光,不由有些慌亂的起身:
“大人,我——”
“看來滿周是很得你眼緣的,我看上回在你攤上喝羹時,你也在看她,這回又看。”她像是開玩笑一般,說道:
“真這麼喜歡滿周,不如你將湯攤子收了,來我鎮魔司如何?”
孟婆一聽這話就笑了:
“承蒙大人照顧,但我隻是個煮湯的老婆子,哪有本事進鎮魔司這樣的地方——”
她還以為趙福生跟自己開玩笑:
“看來大人是喜歡我煮的湯,若是大人不嫌棄,往後我每天都過來為大人煮一餐,我在娘家時手藝就不錯——”
趙福生搖了搖頭,將她的話打斷:
“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我是說真的。”
“……”孟婆一下呆住:
“真、真的?”
“是。”
趙福生點頭道:
“你加入鎮魔司,將來也有俸祿,總比在城南擺攤,風餐露宿要好得多——”
“大人美意……”
孟婆聽她這樣一說,也察覺到趙福生是認真的。
她沒料到竟然會有這樣一個天大的好事落到自己頭上,但她的反應有些奇怪。
熬湯賣飯是最辛苦的營生了。
以孟婆賣湯為例,每日天不亮她得起床熬煮,中間得洗碗看火,同時買柴、買菜蔬及粟麥,整個人忙得不可開交,但她的攤位卻未必有多少人光顧。
在沒有認識趙福生以前,時常還有地痞流氓去她攤位上鬧事,吃了飯不給錢是常事,偶爾還要倒搶她一些錢。
她幹了多年,生活卻並不富裕。
賣飯的未必能溫飽。
如今的情況雖說好了許多,但看她樣子仍是苦,趙福生提出讓她結束粥攤來鎮魔司任職,她本該歡喜答應才對,可她卻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