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傳世嚇得屁滾尿流,雙臂在地上賣力爬行,拖著一雙軟得如棉花似的腿往趙福生靠近。
“大人,你看她——”張傳世一臉委屈的告狀:
“這人嚇人嚇死人,大人你管管。”
小丫頭麵無表情的吊掛在細絲上,張傳世告狀的時候,另一條絲線從上方垂吊而下,與蒯滿周本來攀爬的血線扭接為一根細絲。
她掛坐上去,如坐秋千一般,一雙小腳一蹬,瘦小的身體便高高蕩起。
小孩的頭發在半空中飛揚,聽到張傳世告狀,她神情漠然,一雙眼睛裏帶著好奇,又帶著一絲若隱似無的挑釁,還有些不服氣,混雜成一種懵懂而不自知的殘忍神情,配上她天真稚嫩的麵容,令人不寒而栗。
“我管不了。”
趙福生搖頭拒絕。
她的回答令張傳世一下傻了眼。
而蕩在半空的蒯滿周則是怔了一下,蕩起的速度慢了下來。
“怎麼管不了呢大人?你是鎮魔司的令司,她、她是令使啊——”
張傳世委屈的道:
“我坐椅子後頭,她神出鬼沒的,從椅子後頭爬出來捅我後背。”
本來張傳世當時也沒害怕,他的注意力還放在紅泉戲班失蹤一事上,察覺有人捅自己後背後,他下意識的轉身去看。
背後卻空落落的。
他又趴地上看,地上也沒人。
正當張傳世以為自己可能神思恍惚出現了錯覺時,轉頭就對上了一雙仿佛被活生生挖出來的眼珠子,貼著自己的麵門,晃晃悠悠的蕩。
他沒有當場睜著眼睛昏死過去,純粹是近幾個月以來跟著趙福生辦了幾樁鬼案鍛煉大了膽子。
“老張——”
趙福生的眼神突然變得意味深長:
“我們這裏坐了這麼多人,大小範、龐知縣、龐先生,還有於鄉紳,滿周為什麼不捉弄別人,偏偏要捉弄你?”
“我、我不知道——”
張傳世被她說得一懵,下意識的搖頭。
“有時也要找找自己的原因。”趙福生故作深沉。
“我有什麼原因……”張傳世還在嘰咕,趙福生已經轉頭看向蒯滿周,表情變得嚴厲:
“滿周,過來!”
她一喝斥,廳堂內靜謐異常。
小孩在半空中蕩蕩悠悠,沒有答應。
龐知縣等人逐漸有些不安。
馭鬼者大多性情桀驁不馴,蒯滿周年紀還小,本來就是不定性的時候,偏偏這樣年紀的孩子又馭使了強大的鬼物,更使她的性情難以捉摸,令人畏懼。
趙福生這會兒當著眾人的麵大聲喝斥她,將她當成普通孩童一般,說不定會引發孩子的逆反之心。
眾人正害怕時——蒯滿周雙腿用力一蹬,身體淩空飛起。
蕩至半空時,她突然縱身往前一躍,朝趙福生飛撲而來。
趙福生下意識的張開雙臂,小孩的身體如輕盈的蝴蝶落入她的懷裏。
隨後一雙冰涼的小手環住了趙福生的脖子,蒯滿周的臉貼在她肩頭,小聲的認錯:
“福生,我錯啦,下次不捉弄人了。”
張傳世告狀的時候,蒯滿周本來以為趙福生會第一時間斥責自己。
但她並沒有像小孩所想的一樣,而是先維護了小丫頭,接著才喊她名字。
小孩的眼中突然湧出淚水:
“福生,你跟我娘一樣的好。”
“……”
趙福生本來想說她兩句,聽她這樣一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她的手舉在半空,半晌後落到小孩的後背上拍了拍,將小丫頭無聲的放落回地麵。
趙福生拉住蒯滿周的手,將這一段小插曲略過,看向眾人:
“紅泉戲班失蹤之事顯然有問題。”她將被張傳世打斷的話題重新續上:
“這個戲班子涉及到了一樁鬼案,我認為戲班的失蹤十分可疑。”
範必死忌憚的看了一眼被她牽在身邊,如小跟班一般的蒯滿周,試探著問:“大人的意思,是想去寶知縣走一趟?”
“是。”
趙福生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不正常,無論是有鬼出沒,還是有人裝神弄鬼,我要去查個究竟。”
“可是寶知縣畢竟不是我們的地盤,我們這樣貿然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