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他低聲的答應。
“但是大人,我畢竟是馭鬼者,我也想辦鬼案——”
武少春輕聲的道。
他不想要因為貪生怕死,就畏首畏尾,裹足不前。
“放心。”
趙福生點了點頭:
“給我一段時間,我能解決這個問題。”
武少春的眼睛逐漸濕潤,眼神慢慢變得明亮、溫暖,重重的點了下頭:
“嗯!”
他得到了趙福生的承諾,整個人一掃失落之情,甚至對於留在長條鎮整理賬務也充滿了激情。
“我會留在這邊盯著孔佑德將山寨掃清,絕不讓人貪汙大人的銀子!”
武少春說完之後,又道:
“大人,不如我借此留在這邊的時機,將其他的山匪也一並處理了。”
“不。”
趙福生搖了搖頭。
今日剿匪她隻動了黃崗、封門二村,除了這兩個村子受匪患最嚴重,且這山頭匪禍已成氣候之外,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想要起個殺雞儆猴的作用。
“民匪、民匪,先是民,再是匪。”
最初的土匪也是由走投無路的山民、百姓所轉化的,如果不是走投無路,誰又會想一開始就踏入山林?
“匪亂之禍不能隻靠剿,得先剿後治。”
她說道:
“我們先殺兩村匪徒立威,消息傳揚開來之後,其他民匪自然會暫時避開風頭,放下刀斧回歸村落。”
這是一段長期而煎熬的過程。
中間萬安縣要恢複休養生息,逐漸改善狀況後,普通村民不再走投無路了,自然沒有誰會再冒險去打家劫舍。
“光隻靠殺隻能治標,無法治本。”
她這一番話說出來,武少春怔愣了一下,接著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過這些事情龐知縣會知道如何做的。”
趙福生說完之後,武少春就應了一聲。
兩人說了一番話,武少春見時間不早了,準備起身告辭。
他在離開之前,腳步頓了頓:
“大人,馭鬼本來就是我一直期盼的事,有沒有解決的方法都不影響我的決定。”
雖說趙福生已經保證過會想辦法解決門神烙印壓製灶鬼的問題,但他仍擔憂趙福生會因此而煩惱傷神,所以臨去前又反寬慰了她一句。
“……”
趙福生愣了一愣。
半晌後,她的目光逐漸柔軟,應了一聲:
“我知道了。”
武少春笑著拉上門離去。
他走之後,蒯滿周在偷偷的觀察趙福生的神情,小孩雙肘撐著她的大腿,一雙小手掌根相並,托住了她小小的臉頰:
“福生,你心情好像很好呢。”
趙福生的心情確實很好。
從重生以來,她遇到的棘手事情、麻煩不少。
打交道的人也大多性格複雜。
範氏兄弟陰狠,劉義真複雜、深沉,張傳世奸詐且身上有秘密在身,背後還有個紙人張,與他的關係說不清道不明。
除此之外,鄭河更是老油子,蒯滿周經曆慘案,外表天真可愛,其實內心陰晴不定,隻是她一直在壓抑著瘋狂而已。
趙福生遇到的鬼案也大多展現人性之惡,她雖處理得遊刃有餘,但實則心弦緊繃,很少有完全放鬆時。
可這會兒武少春的一句話卻讓她感應到人性之善。
哪怕隻是一句微不足道的安慰,卻足以讓趙福生覺得前所未有的開心。
“小孩子不要管這麼多事。”
她噙著笑意,去捏小丫頭的臉頰,教訓小孩子:
“下次不要隨意進人家的房間,偷窺別人。”
“好嘟——沃(我)下次不偷喊(看)武小(少)春。”
蒯滿周乖乖任她拉扯著自己的雙頰,說話都因此有些口齒不清:
“那老張和大小範呢——唔——”
小孩嘴角被拉開,說話時口水情不自禁的淌下來。
她忙不迭的將臉一扭,雙手抱住下巴,嘴巴用力一吸:嗞溜。
險些流出的口水重新被她吸回嘴裏,她問:
“我看其他人——”
“其他人也不準——”
趙福生話沒說完,突然眼珠一轉:
“老張可以看看的。”
說完,她又道:
“你下次看到了什麼,也可以跟我說一聲。”
“好。”
小孩乖乖點頭。
趙福生心滿意足的點頭,隨即意識到了一個事:蒯滿周特殊的馭鬼法則使得她能完美的隱匿身形,到處偷窺、偷聽。
鎮魔司幾乎每個人都生活在她的視角下。
她提到了張傳世、大小範以及武少春,極有可能這個窺探對象還包括自己。
恐怕除了一個劉義真之外,鎮魔司內沒有人能逃開這小丫頭的監視。
趙福生大感頭疼。
小孩是真的沒有素質,偏偏這小孩還馭鬼在身,實力強大,壓根兒無法完全講理。
……
在長條鎮歇息了一夜,第二天天色剛亮,孔佑德就已經候在了鎮府衙門之內。
回萬安縣的馬車已經準備妥當了。
這一次趙福生臨時決定將武少春留下來,回鎮的人除了她與蒯滿周外,還要捎帶上一個郭威。
臨行之前,孔佑德神情怪異的看著被留下來的武少春跟趙福生道別。
他說完之後,又轉頭看向郭威,一臉語重心長的交待:
“去了縣裏後,要聽大人的話,不要給大人惹事,凡事勤快一點,多幹活,機靈一些——”
郭威誠惶誠恐,從這個不足二十歲的年輕人嘴裏竟然聽出了一些殷切的愛護之情。
他隱隱覺得這位鎮魔司年輕的大人語氣好像有哪裏不對勁兒……
“是是是。”他點頭應答,武少春板著臉教訓:
“不要偷奸耍滑,不要跟人起爭執,大人叫幹什麼,你要多幹,好好報答大人恩情。”
“……”
郭威硬著頭皮聽他念叨,最終求助的眼神看向趙福生。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準備回縣中了。”
趙福生終於打斷了武少春的話,他有些訕訕的住嘴,最終憋出一句:
“大人小心。”
趙福生點了點頭。
眾人各自上了馬車,車子在眾人注視下駛出長條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