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足足五枚銅錢,能買好些米了。
“我將心一橫,死死握著棺材的木杆,咬牙往前走。”
而張老頭兒這一走,則走對了。
他性情中膽小懦弱卻又吝嗇如命的一麵救了他的性命。
‘鬼喪’一開始後,誰都無法退出。
張老頭兒繼續抬棺,使得‘鬼喪’儀式沒有被打亂。
但同行的其他人就沒這麼好命了。
首先遭殃的是領頭吹嗩呐的人。
那是隔壁村中找來的吹嗩呐的老人,他就站在棺材的前方,初始要辦這樁‘鬼喪’時,他並不知情。
他不知道封門村出了鬼案,隻知道死了不少人,縣裏來了大官審查此事。
之後封門村的村長說要辦喪事,以二十文的價格找上了他。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他登時就心動了。
事發時,李能就在他左手側的前方,他吹響嗩呐後,是親眼看到這位縣裏來的大人手裏的香無火自燃,接著雙腳套上了離奇的紅鞋子,繼而整個人從眾人眼前消失。
驚恐交加之下,他忘了吹嗩呐。
就在這時,謝景升喝了一句:
“繼續吹,不要停。”
但此時吹嗩呐的老漢哪裏還聽得進他的話。
詭異出現的紅鞋,以及陡然消失的令使,令他心態大崩。
恐懼之下,他忙不迭的扔了手裏的嗩呐就想要逃出喪葬隊。
但在他邁步的刹那,本來消失的令使李能重新從棺中跑出,將其殺死。
事隔43年前,張老頭兒還記得當時那令人肝膽俱裂的一幕——吹嗩呐的老頭兒被厲鬼殘忍的殺死,血噴濺了滿地都是,將那一條喪路染紅。
一旦有人死去,隊伍立即慌了神。
抬棺的其中一人也駭得魂飛魄散,逃亡的瞬間,腦袋被李能以殘忍的方式抓裂。
他死之後,無頭的屍身仍牢牢扛著棺材。
“不要逃,不要躲!”
眼見隊伍即將大亂,謝景升陰冷的聲音在血腥的場地中響起:
“喪禮好好辦下去,隻要喪禮不亂,厲鬼就不會亂殺人。誰要敢擅自逃離,就活該用來喂鬼!”
他喊話聲中,撿起先前那吹嗩呐的老頭兒扔在地上的嗩呐,顧不得那嗩呐滿是血汙,放到嘴邊就開始吹。
謝景升是馭鬼者,但出乎意料之外的,他嗩呐竟然吹得不錯。
悲愴的樂鳴重新響起時,正瘋狂屠殺人群的厲鬼李能頓時呆止住。
瘋狂的殺戮暫時止住。
該說的話謝景升已經說過了,他吹著嗩呐,踩著地麵彙聚成河的血流大步向前。
被厲鬼衝殺的人群暫時脫離危機。
……
張老頭兒說到這裏,打了個顫:
“大人,真可怕啊,我當時抬著棺材沒敢跑,兩個想跑的都被鬼殺死了。”
這些失去腦袋的‘人’並沒有倒下,仍維持著生前的使命,以無頭屍體抬著棺材繼續前行。
謝景升吹著嗩呐在前頭開路,同行令使揮灑紙幣,所到之處生人避逸。
這一隊特殊的‘鬼喪’直行至封門村後山的山中。
“山裏有老墳,到了之後那位謝大人開始喊人落棺。”
說來也怪得很。
張老頭兒開始發現棺材不對勁兒時,那裝了鬼的棺材無論如何都放不下去,而這會兒隨著謝景升一聲‘落棺’,那棺材上的莫大吸力瞬間消失。
本來沉逾千斤的棺材在刹時之間變得輕飄飄的,自動飄落下地。
氣氛正詭異的時候,謝景升喊:
“神歸廟、鬼歸墳,魑魅魍魎歸山林。”
他話音一落,棺材蓋突然從裏被‘人’推開,坐起了一個麵色蒼白的男人。
而站在棺邊的張老頭兒看得十分清楚,這已經不是先前那個令使李能。
持香的是另一張麵孔——也是鎮魔司來的大人物之一。
此時的‘他’麵色呈現出一種活人不可能有的臘黃之色,皮膚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液,像是一張風幹多時的魚皮。
一雙眼睛失去了光澤,整個人像是一具幹屍。
它手裏握了三支已經燒了大半的鬼香,幹癟的腳上穿了一雙殷紅如血的繡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