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笑聲同時在四麵八方傳來,嚇得村民們肝膽俱裂,一動不敢動,僵立原地。
“大老爺饒命——大老爺饒命——”
“我們都是封門村的村民——”
“四爺,曹四爺救命——”林老八初時鎮定,但一見鋪天蓋地的血網出現,且地麵怪異的開出鬼花之後,他終於繃不住了,開始恐慌的求饒。
“怕什麼!”
曹大宗心中也犯怵。
但他與趙福生一路同乘,與她有過交流,對她又敬又畏,此時強作鎮定安撫村民:
“大人說了,她是為了救村民的,我們每年向鎮魔司交過稅收,奉公守法,大人要抓的是鬼,你隻要老實聽話,怕什麼?!”
他說完後,轉頭去看趙福生的臉,見她麵帶微笑,卻並沒有反駁。
曹大宗心中大石落地,更篤定了許多:
“好了,安心聽大人吩咐,有大人在這裏,有鎮魔司的諸位在,出不了事的。”
以林老八為首的其他人仍感到十分不安,但到了這樣的地步,蒯滿周幾乎在郭家布下了天羅地網,厲鬼都無法逃脫,更別提普通人了。
眾人忐忑不安,俱都畏畏縮縮站在角落。
……
此時武少春的視線在四周查看。
趙福生的話已經驗證了他的猜測,證明郭家有鬼,且厲鬼隱藏在這廚房之中。
而趙福生既然知道了有鬼的存在,卻又如此鎮定,證明了她有收拾厲鬼的把握。
武少春沒有了後顧之憂,反倒專心思索鬼案。
正如趙福生所言,厲鬼所行之處,可能會影響人的認知、記憶,但有些東西是沒有辦法完全屏蔽的。
人類與生俱來的感知及嗅覺,以及一些細微的線索,還有對於死亡的恐懼,都會逼發出人身體中的潛能。
武少春看到了破舊的灶台、煙熏黑的牆壁,以及郭家大火後留下的印痕。
破爛的稻草鋪成的‘床’、柴灰堆,角落裏擠滿的滿臉惶恐的村民……
趙福生洗過手的瓢裏盛了半瓢血水,如今家裏死得僅剩一個人的郭威捂著受傷的肩頭,臉色慘白,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受傷、血水——血腥味兒!
武少春的眼睛一亮:
“大人,我聞到了很重的味兒。”
郭威受了傷,再加上蒯滿周在這裏布下了鬼陣局,郭威家的廚房有血腥味兒本該是正常的。
可是武少春此時沉下心來細細聞嗅後,卻意識到這種血腥味兒有些不大對頭。
這種味道仿佛是炙烤某種皮肉的味道,夾雜著腐爛的味道,以及若隱似無的血腥。
一行人先前入屋後就聞到了。
但郭家埋汰,門口的陰溝又帶著排泄物常年累月發酵後的味道,屋中再加上終年不見陽光,有種陰森腐黴味,混合在一起後,這種氣味已經難聞到有些熏眼睛了。
再加上他家前些日子受過火災,所以進屋之後,大家對那種某種烤糊的味道便下意識的忽略了。
這會兒經由趙福生的提醒,武少春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兒。
他說完之後,便見趙福生露出笑容。
有了她的微笑,武少春大受鼓勵,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他信心十足,再想到蒯滿周恐怕已經察覺出了不對勁兒之處,目光再次在郭家巡視。
這一次,他很快再一次發現了線索。
“臘肉。”
灶台上垂掛著一大堆絞纏在一起的‘臘肉’。
而郭家貧寒,幾乎可以說是家徒四壁了。
來時的馬車上,趙福生已經提前向曹大宗了解過郭家的情況,武少春也在車上,聽得一清二楚。
郭家世代家貧,窮得沒了骨氣,窮得很是懦弱。
在收鎮府衙門的八百錢之前,他家吃了上頓沒下頓,家裏原本生了幾個孩子,都餓死了,僅剩了兒子一根獨苗。
這樣一戶窮苦人家,但凡還有一口吃的,就絕不會讓家中小孩餓死的。
“是臘肉!”
一個詭異的猜測湧上武少春的心頭。
隨著他再一次將‘臘肉’二字說出口,他再看向這東西時,已經不再是先前的平靜神態,而是帶了幾分惡心與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