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誇張的吹捧,陳清霧都聽不下去了,在桌下伸腳輕踢了一下他的皮鞋。
這叫陳清霧心情複雜的一頓家宴,好歹是結束了。
陳清霧不願住在家裏,之前買的那套平層還一次都沒去住過,正好今晚可去留宿。
陳清霧上樓一趟,準備去樓上臥室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收走的衣服。
孟弗淵跟了過去。
記憶中,隻進過一次陳清霧的臥室,還是很久以前,某天晚上過來送東西,正好碰上她臥室燈管壞了。
那時候搭了椅子拆下燈罩查看,確定是燈管已到了使用期限,騎車出門,去附近五金店買了支型號吻合的換上。
燈一亮時陳清霧抬手鼓掌,望向他的崇拜神情,仿佛他是盜火的普羅米修斯。
陳清霧的房間以米白色係為主,不是刻板印象中的粉粉嫩嫩。
孟弗淵坐在床沿上,環視一圈。
奇怪的心理,明明她都已經是他妻子,進入她的房間,他卻覺得冒犯。
陳清霧打開衣櫃,挑挑揀揀,最終發現沒什麽值得帶去東城的,隻拿了一套四件套,和一套家居服。
孟弗淵目光看過去,見她正要關上櫃門,說稍等。
陳清霧停住動作,“怎麽了?”
孟弗淵走到她跟前,伸臂,從衣櫃裏取出了一件旗袍。
緋色暗紋,墨藍緄邊壓住了那份鮮豔,像是開在陰翳處的石榴花。
是上一回陳清霧在奶奶的壽宴上穿過的。
陳清霧望著他笑,“你喜歡這個啊?”
孟弗淵看著她,坦誠說道:“想看你穿。”
陳清霧便找來一隻帶掛鉤的防塵袋,將旗袍小心地放進去。
東西都收拾完,兩人下樓
陳遂良和廖書曼將他們送出門。
陳遂良照例講幾句場麵話,讓孟弗淵以後有空常來。
孟弗淵不失禮貌地應下。
晚上孟弗淵喝了酒,由陳清霧開車。
路上,陳清霧說:“抱歉,這頓飯你吃得肯定不怎麽愉快。”
“比起你為我受過的委屈,這不算什麽,清霧。”孟弗淵說,“他們畢竟已經是上一輩的人,思想理念總有時代的局限。陳叔叔並不是難打交道的人。”
“他可以是好老板,好叔叔,好兒子,好嶽父……就是不能是好丈夫,好爸爸。”陳清霧隻有一種看穿以後的平靜,“你不用跟他太殷勤,以後隻要場麵上過得去就行,我們常居東城,回來的機會也不多。”
孟弗淵微笑:“好,都聽老婆的。”
他稍稍歪靠著座椅,或許酒精的緣故,整個人顯得比平日懶散幾分。
“……”陳清霧輕點刹車,“你開口之前不可以先預警一下嗎?”
窗戶開了一線,投進外頭寒涼的風。
孟弗淵意識到,車不是往公寓方向開去的 ,便問陳清霧準備去哪兒。
“過江。”
南城每一年跨年的習俗,江北區放煙花,南城大廈辦燈光秀,在江北的岸上,能將流光溢彩的大樓與煙花一道盡收眼底。
他們出發得晚,此刻江灘上必然已經擠滿了人,也很難找到停車位。
因此過橋之後,陳清霧毫無猶豫地往山上開去。
開到半山腰,在一處空地上停了下來。
孟弗淵立即想起,這地方那一年兩家來過,是個絕佳的觀景點。
此刻,觀景台那兒已經擠了好些人。
下車以後,陳清霧背上包,牽著孟弗淵,到觀景台的邊緣處,擠出了兩個位置。
這些年,煙花秀和燈光秀的規則一再改變,今年的規則是從晚上八點開始,一小時一波,每一波持續五分鍾,淩晨的那一場會持續十五分鍾。
他們到的時機剛好,稍等片刻就能等到十點鍾的這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