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弗淵雙手抄兜,就站在花海之間,仰頭望著她所在的方向。
《大魚》是她最喜歡的電影。
男主角說,我打電話找遍附近五個州所有的水仙花,我說隻有這樣能讓我老婆嫁給我。
他就站在黃水仙的花海中,望著他心愛的人。
幾乎完美複刻電影中的那一幕,隻是黃水仙換成了紫色小蒼蘭。
陳清霧對上孟弗淵的目光,在他深遠的凝視中,心潮激蕩。
片刻,她似是終於反應過來,立即離開窗戶,飛快朝樓下跑去。
到了院子裏,那紫色的花海,近距離看更是美得叫人屏息。
陳清霧穿過一地的花,走到孟弗淵麵前。
“你……”她一時間喉嚨發堵,無法言聲。
孟弗淵捉住她的手,低著頭,先將一個吻輕輕落在她手指上。
他皮膚微涼,或許是從清早開始,就在等她醒來。
“清霧……”孟弗淵垂眸。
陳清霧沒有出聲,睫毛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我十歲參加航模比賽,得了少年組一等獎;十一歲試圖背下整本牛津詞典,最後當然失敗……”
十二歲小升初考試結束,一個人踢了一下午的足球。
十三歲念初一,一個月自學完了一學期課程,後麵所有課都在偷偷看課外書。
十四歲婉拒了三次周一升旗的邀請,直到老師威脅再不答應年級主任就要扣流動紅旗。
……
陳清霧起初幾分疑惑,但漸漸明白過來,他是在告訴她,在她沒有留意的那些年歲裏,他度過了怎樣的人生。
十五歲迷上電影藝術,看完了那時候市麵上能買到的所有電影工業的工具書。也是那一年,他第一次嚐試自-慰,但結束之後隻有自厭。
十六歲偷偷進網吧,在那裏被人遞了人生的第一支煙。
十七歲好似變成了傳統意義的好學生,規律早起晚睡,做許多的題,背許多的英語短句。那一年他徹底殺死了自己的夢想。
十八歲考入最高學府,但似乎甚至不如遊戲通關來得開心。
十九歲到二十二歲,最深刻的記憶隻剩下食堂難吃,搶課係統好爛,體育好無聊。但偶爾會去旁聽電影鑒賞類別的選修,在電影選段的播放中,趴在階梯教室硬邦邦的桌子上睡覺。
二十三歲去往洛杉磯,人生第一次像是從水底浮出。認識了一些新朋友,但也確信自己永遠不是一個合群的人。
二十四歲參加米拉妹妹的婚禮,在他們院子裏偷偷摘了一顆新鮮檸檬,帶回公寓一天兩片泡水喝。
二十五歲回國,在東城租下一間辦公室,吃了無數頓711的便當。
“……二十六歲,去北城轉機遇見了你。清霧,我的人生其實從來乏善可陳,直到我意識到自己愛上你。”
孟弗淵始終低垂著目光,此刻,他才緩緩抬眼,看進她的眼睛裏。
和她在一起之後,很多場合他都不再戴著眼鏡,此刻也是。
她因此清楚看見他眼底的情緒,是冰雪沸騰。
“今年,我三十二歲。我始終覺得,今天我能站在你麵前說這番話,發生的概率比彗星撞擊地球更低。”
孟弗淵頓了頓,像是不得不深吸一口氣,才能繼續。
“清霧……你願不願意跟我結婚?”
陳清霧眼裏一片朦朧的淚霧,仿佛幽寂的山穀裏剛剛下了一場雨,從孟弗淵說今天的第一個字開始,心口處便傳來連綿的鈍痛。她相信所有事情都有既定的緣分,可這一刻竟也貪心,假如有時光機器,她一定要穿越回到孟弗淵出生的那一年,陪他走過那些“乏善可陳”的人生。
“我願意……”她哽咽了一下,立馬靠近一步,一把將他抱住,“我願意。”
孟弗淵將她抱離地麵,低頭深嗅她身上的氣息,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這一瞬間,才覺心髒竟有難以自抑的隱痛。
許久,他才將她放下,從口袋裏掏出一枚戒指。
執過她的手,緩推戒指時,手指幾分顫抖。
低頭,將一個吻虔誠落在戒指之上。
“……指令一是不是求婚?”陳清霧突然福至心靈。
“嗯。”
陳清霧笑出聲,“都怪弗蘭肯斯坦,不然你已經是我的未婚夫了。”
孟弗淵也一聲輕笑,再度伸手,將陳清霧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