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為你考慮,你還不領情。”
孟祁然瞥了孟成庸一眼,“我跟霧霧沒成,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的責任,是我沒有把握好,辜負了她。以後你們不準再去幹涉他們。”
祁琳還欲再說什麽,孟祁然卻已兩步走到大門口,拉開門出去了。
孟祁然幾步小跑,終於看見前方孟弗淵的身影。
“哥!”
孟弗淵腳步一頓,回過身來,淡淡地瞥向他。
孟祁然快步走過去,到了他跟前,卻又支吾起來。
孟弗淵抬腕看表,“有話快說,我趕高鐵。”
“……霧霧最近怎麽樣?”
“很好。不勞你操心。”
孟祁然滿肚子的話,聽到“很好”二字,又覺得似乎已不必再說了。
孟弗淵盯著他看了片刻。
也就大半個月沒見,孟祁然整個人憔悴了很多,好像一夕之間,身上那股子浮躁氣就淬煉出了幾分穩重。
大概陳清霧拿冷水澆頭那一番話,還是起了些作用。
“自暴自棄了?”孟弗淵平聲問。
“沒……”
“清霧從來沒說過一句貶低你的話。她始終覺得你是太自由,所以不願意受束縛。這件事無關誰對誰錯,是你們兩人價值觀本質不同。”
孟祁然霍地抬眼。
孟弗淵淡淡地說:“對自己的每一個選擇負責吧。”
說完,他握住行李箱拉杆,準備走了。
“……照顧好霧霧。”
孟弗淵腳步一頓,蹙眉道:“忍你很久了。”
孟祁然露出疑問神色。
“以後不準再這麽稱呼清霧。”
“……那我應該叫什麽?我叫二十六年了,你讓我突然改口?”孟祁然帶入思考了一下,確實,應當很難有哪個男人忍得了其他人這麽親昵稱呼自己的女朋友。
“你樂意的話,可以叫嫂子。”
孟祁然咬牙切齒,“……我不樂意!”
\/
陳清霧今日做了一批泥坯,放置到了架子上晾幹。
之後,又開始給這兩天的訂單進行打包發貨。
事情太多了,尤其工作室網店經營步入正軌,每天都有固定量的訂單。售前售後所要花費的時間,逐漸擠佔掉她正經用來創作的精力。
但要是招一個人,算下來又有些捉襟見肘。
她原本計劃撐過今年上半年再考慮找人的事,但眼下不得不提前將其納入考慮了。
等快遞員上門取走快件之後,已是晚上六點半。
從上一周開始,孟弗淵安排了人中午十一點半和晚上五點半過來給她送餐。
不知道是哪一家餐廳,也有可能是私廚,每日葷素搭配,菜品毫無重樣。
她有點受之難安,孟弗淵反倒生氣:能不能給男朋友一點表現的機會?
並且讓她,真的覺得不好意思,那就多吃點,吃胖點。
按理說,已經過了預定的送餐時間。
她也不好意思問,拿出手機準備點外賣時,微信裏跳出孟弗淵的新消息。
孟弗淵:收拾一下,出去吃晚飯?
孟弗淵:我十分鍾到。
陳清霧笑著回復:總裁今天不加班?
孟弗淵:總裁今天陪女朋友。
陳清霧坐著等了一會兒,孟弗淵的車開到了大門口。
她今天暫且沒什麽事了,準備吃完飯便回去休息,就檢查了水電,將大門落鎖,隻帶上了筆記本電腦。
今日是司機開的車,陳清霧拉開後座車門,上車之後側身,一把將孟弗淵抱住,“你敢相信嗎?”
“嗯?”
“距離我們上一次見麵,已經過了十個小時!”
孟弗淵手掌按著她後背,笑說:“確實,有點太久了。”
兩人去餐廳吃過飯,車開回公寓。
晚上有一道罐燜牛肉味道豐富,陳清霧沒忍住多吃了半碗米飯,以至於這會兒還有點撐,在小區附近的湖邊就讓司機停了車,說想散步回去以作消食。
春風尚有幾分料峭。
沿湖一圈木質的棧道,寥寥幾人。
走了一會兒,兩人在一處視野開闊的地方停住腳步。
陳清霧手臂撐住木質欄杆,微微眯眼吹風。
發絲被吹亂,她伸手捋過時,聽見孟弗淵平聲說:“清霧,我看到你包裏的拍立得照片了。”
陳清霧一愣,急忙轉頭。
孟弗淵上前一步,捉住她的手,微微低頭,“怎麽不告訴我?”
語氣並非責問,而是懊惱。
“你……你都知道了?”
“嗯。”
“你去找過阿姨了嗎?”
“嗯。今天回了一趟南城。”
陳清霧有些無措,“那你們……”
“不要管其他人,清霧,我是在問你,被人欺負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因為那個時候我不確定是不是會跟你在一起,假如告訴你,肯定會影響你跟阿姨的感情。至於跟你在一起之後……我想那畢竟是你的家,你的父母,他們現在不諒解,或許總有一天會諒解,我要是說了就平白製造矛盾。”
“清霧,往後你才是我的家。”
陳清霧頓住。
“那時候你一個人被壓力折磨,我卻在堅持不主動去找你的原則。太可笑了。”
孟弗淵歎聲氣,低頭,將她的手捉過來,貼住自己麵頰,“……以後受了委屈能不能第一個告訴我?你選擇一個人承擔,我會覺得自己很沒用。”
陳清霧時常動容於他總似對她有所虧欠的心情,分明他已將最純粹的忠誠和偏愛獻給了她。
她急忙點頭,“我會的。但是我也不準你否定你的原則。”
“……好。”
話題這才重回到今天的會麵。
陳清霧問:“是不是聊得不歡而散?”
“無所謂。我對自己作出每一個決定負責。”
“那現在有件事,你要不要負責一下?”
“嗯?”
“我有點冷……你快抱我一下。”
孟弗淵笑了一聲,揭開風衣,將她裹入自己懷中。
\/
時間一晃,到了三月。
莊世英女士的瓷器展即將開展,麥訊文打算來東城一趟,屆時參加展覽,並和孟弗淵小聚。
這天,陳清霧的工作室,迎來了一位嚐試陶藝的小客人——Maggie的女兒蓓蓓。
Maggie整個上午都有事,因此就委托陳清霧幫忙照看。
蓓蓓是個溝通起來非常容易的女孩,不論是教她做泥條盤築,還是圍觀樂燒過程,都會按照指示進行。
下午兩點左右,孟弗淵去了一趟工作室。
到達時,卻見工作室門口的空地上,放了一隻鐵桶,鐵桶裏正有煙霧飄了出來,空氣裏一股木頭和枯葉焚燒過的氣味。
陳清霧和蓓蓓正蹲在鐵桶附近,蓓蓓穿了整套的防護服,連頭髮都用三角巾掖得嚴嚴實實。
“在做什麽?”
兩人聞聲回頭。
蓓蓓笑著打聲招呼:“孟叔叔。姐姐在帶我玩樂燒。”
孟弗淵不去糾正她明顯差輩的稱呼,走了過去,卻見她們麵前的地上擺放了好幾件器具,也尚在冷卻,還有煙霧散出。
一眼看去,相較於陳清霧平日燒製的那些,更具一種隨機的野趣。
“樂燒是什麽意思?”孟弗淵在她們身旁蹲下。
“樂燒就是……”蓓蓓看向陳清霧。讓一個六歲女孩解釋這個概念,還是有些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