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安靜了好一會兒,孟祁然才又出聲,“沒事。那你早點休息。生日快樂。晚安。”
“晚安。”
語音掛斷,陳清霧有片刻愀然,但到底是和孟弗淵見麵的期待更勝其他。
換好衣服,有一瞬間動念要不要化個妝,又擔心到時候回來太晚懶得卸,最後還是作罷。
她平常很少化妝,工作性質,穿衣也以舒適耐髒為首要考慮。
在沙發上坐下,時不時地看一眼牆上掛鍾。
孟弗淵開過來要四十分鍾,她意識到這樣枯等不是個事,便找了塊柔軟抹布,打濕以後,挨個去擦拭展架上那些淺淺落灰的瓷器。
不知不覺間,門外響起汽車駛近的聲音。
手機於這一瞬間振動,是孟弗淵直接撥來的電話。
“我到門口了。”
“好,我馬上出來。”
陳清霧飛快洗淨抹布,掛起來之後,拿上自己的包,朝門口走去。
已是深夜,停在夜色中的車沒打雙閃,隻亮著近光燈。
陳清霧拉開車門,頓時愣住。
副駕駛座上,放了一束紫色小蒼蘭,陰翳裏看去,清冷又漂亮。
“生日快樂。”孟弗淵看著她笑說,那目光裏有種隱忍的熱意。
“……謝謝。”
從小到大,陳清霧不乏人追求,各類招數她都見過,最誇張一次是在大學,有人扛了999朵玫瑰,在520那一天,去她宿舍樓下堵她。
她很清楚,自己心髒怦跳絕非因為有人送花,而是因為,送花的是孟弗淵。
將小蒼蘭抱了起來,陳清霧坐上副駕,扣好安全帶。
放在膝上的花束有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彌散於整個車廂。
陳清霧笑著看向駕駛座的人,“某總裁真沒有排場,半夜給人當司機。”
孟弗淵附和點頭:“就是。”
聊了些什麽話題,陳清霧沒有十分在意,心情一路非常雀躍,像在溫暖的淺水區裏漂浮。
而和孟弗淵聊什麽,都不會冷場,上一個讓她有這樣舒適體驗的人,還是趙櫻扉。
好難得,他們未必一定會成為愛侶,卻已然成為了好朋友。
多少情侶終其一生都不是朋友。
四十分鍾車程,仿佛眨眼就到。
車停入地下車庫,乘電梯上樓。
到明亮處,孟弗淵打量陳清霧,她穿了一條白色連衣裙,外搭霧紫色長款針織外套,難得一見的柔婉感,和她懷裏的那束花分外相稱。
進門,孟弗淵接過她手中花束,打開鞋櫃,拿出一雙拖鞋,放到陳清霧腳邊。
白色嶄新,毛茸茸的質地。
陳清霧蹬掉腳上的鞋,“……專門準備的?”
“總不能一直讓你穿一次性拖鞋。”
“你又不知道我今天會來,怎麽會提前準備。”
“我比較喜歡有備無患,今天不會,也許總有一天會。”
陳清霧低頭穿鞋,以掩飾或許根本無法掩飾的笑意。
客廳裏,投影幕布已經放了下來。
陳清霧脫下外套,搭在沙發扶手上。
“喝可樂嗎?”孟弗淵問。
“嗯……好。”
“冰的?”
“可以。
陳清霧坐下,孟弗淵則往廚房走去。
片刻,他拿著兩罐冰鎮可樂走了過來,又問,吃不吃薯片。
“你這裏還有薯片?”
“我不吃。專門給小朋友準備的。”
“我隻是小你六歲而已,不要一直叫我小朋友。”
孟弗淵拉開易拉罐,插入吸管,遞到陳清霧手中,“你是覺得六歲不算大?”
“勉強不算。”
“哦,勉強。”
陳清霧笑了一聲。
孟弗淵去餐邊櫃那裏,將裝了零食的袋子拎過來。
陳清霧不餓,但還是扒拉了一下,最終確定自己此刻確實不大想吃膨化食品。
“想吃什麽?可以點夜宵。”
“不用。一會兒餓了再點吧。”
孟弗淵打開投影,將遙控器交給陳清霧,讓她選想看的片子。
“你有沒有這種體驗,越來越沒耐心在家裏看電影了。”陳清霧翻著電影列表。
“會。不過我主要還是太忙。”
陳清霧不高估自己的耐心,沒選什麽文藝電影,直接點開一部熱熱鬧鬧的超級英雄片。
孟弗淵將客廳頂燈關閉,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大抵多少有些看電影的氣氛,開場沒過片刻,陳清霧突然想吃東西。
她剛準備伸臂去拿,孟弗淵已經從袋裏拿出一袋薯片,拆開了遞到她手邊。
陳清霧笑說:“謝謝淵哥哥。”
孟弗淵微微揚了一下眉。
陳清霧吃了幾塊薯片,拿過可樂吸了一口,又說:“我可不可以把腿盤到沙發上。”
“你以前在我家跟祁然瘋瘋打打,不是想怎樣就怎樣嗎。”
“……那是以前。”
“現在有什麽區別?”孟弗淵轉頭看她,故意問。
“……”陳清霧咬著吸管,“你好討厭。”
孟弗淵輕笑。
陳清霧蹬掉拖鞋,兩腿盤坐,身體歪靠著沙發扶手。
電影劇情分外無腦,看的是熱熱鬧鬧的動作和特效。
孟弗淵端起易拉罐喝了一口,翹起腿,身體往後靠去,好像也不由地放鬆下來。
“我讀高中的時候,想報考導演專業。”
陳清霧聞聲一怔,轉頭看去。
鏡片反射著熒幕的光影,一時變幻,但他非常聲音平靜,並無半點歎息,或者遺憾的意思。
“……所以你書房那麽多電影專業相關的書。”
“嗯。”
“為什麽沒報呢?”
“電影不是能夠快速變現的行當。”孟弗淵淡聲說,“看天賦和機緣,不是所有人都能出人頭地,獲得世俗意義的成功。”
他現在,確實算是獲得了世俗意義上的成功,而且成功時還那樣年輕。
陳清霧還是不解,“你都這麽優秀了,還在意世俗的認可嗎?”
“因果關係錯了,清霧。是我做到優秀,就是為了被世俗認可。”
“……為什麽?”
“因為有些人沒有不優秀的資格。”孟弗淵看向她,“所以我很佩服你,你當時能夠頂住家裏的壓力,堅持自己喜歡的東西。”
“我也差點沒頂住的,你記得嗎,有次你去我家送東西,正好我爸在砸我的作品。”
“記得。那時候我以為你要妥協了。”
“是準備妥協的,尤其所有作品都被砸了,真的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那時候規規矩矩上了好幾周的課,後來還是覺得不甘心,就翹了晚自習,偷偷繼續藝考集訓。我爸發現了,派司機每天在校門口盯我。再後來你知道的,為了抗議,我……”
“絕食。”
陳清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我沒想到居然有效。雖然餓了三天真的不好受,我爸盯得超嚴,不讓我媽和祁然偷偷給我送吃的。那個時候還小,氣性好大的,一點不肯服軟,覺得餓死就餓死,讓他們後悔去。”
“看來你的精神偶像是哪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