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書曼熱情招呼道:“給你們專門留了座,靠舞台的那桌。”
祁琳點點頭,朝陳清霧看去,笑說:“清霧今天這麽漂亮啊!倒是第一次看你穿這麽鮮豔的顏色。”
孟弗淵自然早就看見了陳清霧,但沒機會細看,隻拿了紅包去禮金台登記。
聽見祁琳這樣讚歎,他沒忍住,稍稍側過目光望去。
陳奶奶喜熱鬧花哨,不愛素淡的顏色,讓小輩們一定要穿得喜慶點。
陳清霧今天穿了條緋色暗紋的旗袍,墨藍緄邊立領,烏發雪膚,分外醒目。
祁琳將陳清霧胳膊一摟,對孟祁然說:“祁然你給我和清霧拍張合照。”
孟祁然掏出手機,點開相機。
祁琳笑說:“合照啊,你可別隻顧著拍清霧。”
孟祁然順著她的玩笑笑說:“這都被您發現了。”
照片拍完,祁琳鬆了手。
陳清霧微笑說:“阿姨你們先進去坐。”
祁琳點頭:“一會兒來我這桌坐啊清霧。”
孟弗淵登記完禮金,方轉身走過去。
陳遂良同他打了聲招呼,笑說:“聽說弗淵你公司最近非常忙,端午以後就沒回家了,難為你今天還特意來一趟。”
孟弗淵平聲說:“陳奶奶大壽,於情於理都該來參加。”
寒暄過後,孟弗淵跟著父母和弟弟,往宴會廳裏走去。
經過陳清霧身旁,他腳步稍停,餘光看去,她整個人宛如開在祭紅瓷中的白梅花,美得叫人心驚。
陳清霧屏了一下呼吸,露出今天已經練就出來的那種模式化的笑容。
她看見孟弗淵以幾難察覺的幅度微微頷了頷首。
迎賓終於結束,陳清霧被廖書曼挽著進了宴會廳。
陳家這邊有相近的親朋,陳遂良和廖書曼都坐了這一桌,唯獨陳清霧,被祁琳強行拉到了他們那一桌去。
祁琳左手邊坐著孟祁然,右手邊坐著孟弗淵。
大抵孟祁然真是提前打過了招呼,祁琳沒讓她跟著孟祁然挨著坐,而是將她拉到了自己右手邊。
祁琳笑說:“弗淵你往那邊挪一挪,我要清霧挨著我。”
孟弗淵二話不說地起身,往右邊挪了一個位置。
陳清霧坐了下來。
坐在祁琳和孟弗淵之間。
桌上有茶壺,孟弗淵提了起來,拿過陳清霧麵前的杯子,倒了一杯熱茶,仍舊放回她麵前。
動作分外自然,沒有任何多餘意味,仿佛此刻他身旁坐的是另一個相熟的朋友,他也是這樣的反應。
陳清霧伸手去接了一下,微笑著輕聲說了句“謝謝”。
孟弗淵恪守諾言,自那天以後,真的一次也沒有找過她。
仿佛回到了之前,兩人隻在朋友圈點讚的那種關係。
隻是她朋友圈發得少,孟弗淵就發得更少。
若非有個兩家的大群,偶爾看見他的回復,她會疑心這個人已經從世界上蒸發了。
今天兄弟兩人都穿了正裝,孟祁然身上那套顏色稍淺,襯他年輕的氣質,一種冷倨的清貴。
孟弗淵那一身則是深色,有種陰翳寂暗處,靜水流深之感。
她總覺得自己寧願跟孟祁然挨坐在一起,至少不會這樣連呼吸都覺得不自在。
祁琳熱切地詢問陳清霧近況,“工作室生意怎麽樣呀清霧?最近很忙吧。”
“排了三個訂單,從早到晚都在捏泥巴,確實有點忙。”陳清霧微笑說。
“這回留幾天呀?”
“明天就要回去了,約了一個客戶會麵。”
祁琳笑得幾分惆悵,“有時候真不希望你們這些孩子長大,各個漂在外麵,多久也不能團聚一次。”
陳清霧笑說:“您可以跟我媽去東城找我玩。”
“你說的啊?我下周就去。”
“好呀。”
午宴開始之前,還有一番儀式,陳遂良上台致辭,感謝母親的養育之恩。那致辭都是陳遂良自己寫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陳奶奶聽得熱淚盈眶。
儀式結束,正式開席。
陳遂良攜了廖書曼過來敬酒,孟成庸忍不住打趣,卻又沒像往常一樣把話說得直白,“這還不是我最想喝的那頓酒。”
陳遂良笑說:“這我就沒辦法了,各憑造化。”
敬酒過後,大家開始吃菜。
陳清霧這一桌大家客客氣氣轉桌,平和斯文。
孟成庸隔桌與長子聊天,問他與陸家合作以及研發進展如何。
孟弗淵平聲說:“材料這塊已經有方向了,還在製備調試階段。”
孟成庸點頭:“不錯。”
陳清霧從前就注意到了,孟弗淵與父母,遠不如孟祁然與父母那般親密,大抵因為是長子,總是承擔了家長更多的期待。
自然也就活得更加壓抑內省。
陳清霧小口吃著菜,轉頭看了孟弗淵一眼。
略作思考之後,她還是決定算了,不要再拿“拾珠計劃”的事去麻煩他。
依照他的性格,他一定會義不容辭,但她實在……不知道怎麽回報他。
正發著呆,忽聽有人說:“女士請小心,這邊上菜,注意不要燙到。”
陳清霧回神,才發現服務員端了一大碗瑤柱湯,正站在她和祁琳之間。
見服務員側身困難,陳清霧本能地往另一邊偏了偏身體。
挨近的香氣,像某種開在微冷黃昏裏的花。
孟弗淵垂眸,隻是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