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一拍手,去洗手池那邊洗手。
陳清霧跟過去,在一旁的岩板台麵上拆外賣。
聽見孟祁然打了個嗬欠,陳清霧望過去,“很累嗎?”
“嗯。昨晚沒怎麽睡,跟教練複盤比賽,白天把車送去保養了,下午直接飛過來找你。”
陳清霧頓時覺得心底泛起柔軟的情緒。
“……這麽著急啊。”她輕聲笑說。
孟祁然沒說話,隻是輕笑一聲。
自鼻腔裏發出的,有點懶散,卻好似羽毛直接拂過她的耳膜。
他衛衣衣袖沒挽好,洗手時直接滑下去。
陳清霧看見了,伸手去打算幫他挽。
孟祁然卻在這時候忽然轉過頭。
沒有任何預警,目光直接相撞。
陳清霧一下屏住呼吸,因為沒想到會挨得這樣近,他的呼吸,好似就直接落在她的鼻尖上。
兩人一下都定住了。
空間和時間都恍如凝滯。
陳清霧睫毛控製不住地顫了一下,心髒也似要喉嚨裏跳出來。
怎麽辦,她飛快思索該閉眼,還是該移開目光,卻看見孟祁然深色的幹淨的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
隨即,他生硬地別過了目光,低頭,將衣袖潦草地一挽,繼續洗手。
嘩嘩的水流聲,好像無法傳入她的耳中。
她隻聽見一陣嗡嗡的聲響,空白得像是小時候周二信號斷聯的電視雪花點。
她以為99%會發生的事,沒有發生。
孟祁然是“不敢”,還是“不想”。
她無法思考了。
她機械地往旁邊挪了一步,從已經拆開的外賣袋裏,拿出漢堡、可樂和小食,“……趁熱吃吧。”
她聽見好像是不屬於自己的聲音在這樣開口。
“……嗯。”孟祁然悶悶應了一聲。
水流聲停了。
她沒去看孟祁然,“你先吃,我去看下衣服洗好沒有。”
“嗯。”
陳清霧飛快地往後方走去。
她蹲在洗衣機前方,伸手扣住了蓋子,卻好像力氣盡失。
就這樣蹲在這裏,許久,聽見外麵孟祁然喊她:“霧霧。”
她應了聲,站起身,朝外頭走去。
孟祁然已將雙肩包提了起來,“有點累,我先回酒店休息。明天……明天過來接你逛街。”
陳清霧“嗯”了一聲。
“走了。”孟祁然沒看她,“早點休息。”
他轉身走了。
陳清霧望著水泥地上他朝著門口遠去的影子,心底和腦海俱是一片空白。
孟祁然快步走到工作室門口,邁下台階。
停住腳步,深深呼吸。
他驟然地意識到,原來以往相處,自己一直在下意識回避方才這樣的情況。
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有這樣的下意識。
腦袋裏亂轟轟的,一種脫軌般的驚恐與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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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麵上的食物並沒有動。
陳清霧看著它們,一件一件放回了袋子裏,丟進垃圾桶。
她在沙發一角坐下,聽見手機振動了一聲,拿過來一看,是孟祁然發來的消息:我上車了。明天過來找你。早點休息。
她沒有回復,鎖屏了隨意往沙發上一扔,隨即從包裏摸出煙和打火機。
燃了一支,卻隻吸了兩口,就這樣坐在那裏,在風拂動玻璃風鈴的清脆聲響中,靜默地看著它燒到了頭。
手機再度響起,以為又是孟祁然,掃一眼卻發現是孟弗淵打來的電話。
陳清霧將煙撳滅,拿起來接通。
孟弗淵問她:“在工作室嗎,清霧?”
“在的。”陳清霧輕聲說。
“我過來替錢老師拿件東西。”
“哦……”陳清霧反應過來,“他跟我說過。”
早上收到的微信,錢老師說有隻要送人的藍釉盤落在工作室了,會請朋友過來取。
孟弗淵說:“我二十分鍾後到。方便嗎?”
“方便的。”
孟弗淵將車停在門口。
大門敞開著,燈光投在門前的地上。
孟弗淵下車走到門口,輕敲了一下敞開的木門,裏頭傳來聲音,“請進。”
走進去一看,卻見窗戶旁邊架了一架人字梯,陳清霧正在往上爬。
他加快腳步走過去,“要拿什麽,我幫你。”
陳清霧動作一頓,低頭,卻見孟弗淵掌住了梯子。
“沒事。我自己來。”
孟弗淵沒有勉強,隻將梯子牢牢掌住。
片刻,陳清霧爬到了合適高度,將掛在窗欞上的東西摘了下來。
一陣“鈴鈴”的空靈聲響。
她轉過身來,手裏舉著一隻風鈴,輕聲說:“我不喜歡這個聲音,太空了。”
孟弗淵剛要開口,卻見她手一鬆。
那風鈴直接下落,在水泥地上,濺個粉碎。
孟弗淵下意識眨眼,旋即愣住。
逆著燈光去看,隻覺得她此刻的神情,恍似地上那隻四分五裂的玻璃風鈴。
“清霧。”
他的第一反應是喊她的名字。
陳清霧目光定了定,來對他的視線。
孟弗淵伸手,“下來。”
陳清霧一時沒動,他直接伸臂,緊緊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這一瞬間他害怕得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怕她也跌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清霧move on的開始,祁然追妻火葬場的序幕(追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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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早安~-
100小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