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欠了體育部老大一個人情,最近他們在抓新丁,隻好順水推舟給人家做個免費廣告。
在台上洋洋灑灑講半天,博得全場起立鼓掌,實在是洛帆習以為常的事。不過一直不能習慣的事情,自進入君心學院以來,也是有些的。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由學校董事會高層派來的,無休止騷擾他的跟班們。洛帆不勝其煩,怎麼打發都沒有好的成效,最近更是變本加厲。
典禮一結束,就又有一個不知名的輔導員尾隨在他身後,趁他不備,用力拉他到隱蔽處,“洛帆同學,借一步說話。”
想知道,被一隻蒼蠅長期糾纏在耳邊,聽他喋喋不休地遊說,而你卻不能明目張膽用手把他拍開的感覺嗎?現在洛帆就陷入了此類窘境。
“洛同學,你答應我們會仔細考慮的,現在又是新學期了,已經過了我們給你的期限,你今天能不能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複?我好回去交差,讓大家都不用再為難。”
對於眼前這位矮個子弱不禁風的瘦小男人,洛帆實在不想太打擊他,可是自己的原則性也實在是用得差不多了。
他蹙起高貴的眉,“既然老師都這麼坦率了,我理應認真表個態。那麼現在,本人第一百零一次告訴校方領導:我,洛帆,沒有興趣加入任何競賽組,也不希望成為任何領域的狂人。這樣——可以了嗎?”
“洛帆同學。”小男人的眼角終於透露一絲卑微的殘忍,“你現在之所以能順利成為學校紅人,全是因為校董事們惜才,捧著你。可如果你老是這麼任性不識趣,我們可不會讓你安危霸著文藝部的位置,享受本不發球你的殊榮。”
“老師,您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歪了歪頭,一臉柔和的憂鬱,“這算是……威脅麼?”
“隨你怎麼想!總之,下周一,你要是再不答應加入競賽組,拒絕我們給你的最後機會,校方會立即培養新人取代你!文藝部,包括學生會,都不再有你的立足之地。你是聰明的學生,自己想清楚。”
對於洛帆同學的不識抬舉,該輔導員表達了強烈的不滿,並予以了嚴厲的口頭批判。威逼利誘不成,隻能甩句狠話氣衝衝地走了。
與之形成鮮明對照的,是一直站在原地顯得平心靜氣的王子大人。他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個瘦弱的男子消失在走廊,然後才自艾自怨地說了一句:“可憐我小小年紀就要參與醜陋的政治鬥爭,看來已經別無選擇了哪。”
“呃……我都要吐了,你能不能不要總是說這麼惡心自戀的話。”一個幹脆又不失柔美的聲音殘酷地打斷了洛帆的自憐。
大樹後走出一個高挑的倩影。在很不淑女地充當了一兩回竊聽者之後,她成為此秘密事件的唯一知情者。
“你說我該怎麼辦?”
美人摘下厚厚的黑框眼鏡,輕鬆地一笑,“涼拌嘍。”
洛帆卻笑得有些勉強,“美琪,你從來不給我中啃的建議。”
“建議?你確定你真的需要?”黃美琪撥了撥腦前的劉海,一臉不屑的樣子,“小洛,你紅顏知已那麼多,哪輪得到本小姐出馬。對了,今天體育部的吳老大聽你在大會上為他們大打廣告,差點沒感動得當場掉眼淚。”
洛帆在樹影下,給出麵部完美的四十五度斜角,深情款款地說:“美琪,說起來,我還從來沒有看過你為我掉過眼淚。”
“你活著就不會。”隻有美琪不吃王子這套,“說吧,今天叫我出來幹嗎?先說好,出錢的事尚可以考慮,出力的事,你最好找別人。因為我最近在研究蟾蜍,沒空再為你發明那些打發追求者的武器,我時間很寶貴的。”
“你對我,隻比對實驗室的白老鼠好那麼一點點。”
“你還真是高估自己啊。”
洛帆的肩膀徹底地垮下來,完全不似人前的意氣風發,英俊的臉龐布滿陰霾,“美琪,我其實是想問你,你是怎麼做到讓學校裏的那些‘星探’不騷擾你的?”
“我不喜歡當天才,加上個性壞打扮怪,自然沒有商業價值,也完全沒有改造餘地,做個實驗室助手已經很好。帶頭打前鋒,學校裏多的是人才,根本不必找我。哪像你,大眾情人全校偶像,什麼重頭戲能缺了你?”
“你說是——學古人大智若愚才避得過無妄之災?”
“其實你不用裝,也已經夠笨夠傻了。幹嗎瞪我?我說的不對啊?你從小最會演戲,怎麼關鍵時候就鈍了?不過我勸你一句,現在要裝瘋賣傻已經來不及,你還是想想別的主意吧。”美琪像是完全愛莫能助的樣子,“出風頭!嗬,看你出風頭出到幾時。”
“早知道這個學校這麼變態,我就提前轉學了。”
“這倒是,你到哪裏都會風靡,不悉寂寞的。想轉就轉,沒人勉強你。”
“我不轉學是因為……”
“因為什麼?別說是因為我啊,我塑料袋剛用完。”
洛帆一怔,隨即苦笑,“你什麼時候也自我感覺那麼良好了,受不了你。再說這整個學校,除了我這個膽大的,還有哪個男人敢靠近你啊。”
“放心,我有的是人追。要不是看在洛伯母的份上,我才懶得管你的事。”說著就要走出樹叢回教室去了。
洛黃兩家家長是世交,兩人十幾歲後才各自從國外飛回來。洛帆是欣華地產董事長洛名昆的獨子。黃美琪的父親則是紐約唐人區商會主席。她自小就是怪怪女,性情淡定冷僻,對洛帆更是惡形惡狀慣了的。最大愛好就是泡實驗室,做各類恐怖的、正常人類聞所未聞的藥劑實驗。
總之,這兩個人看似是兩條平行線,在人前甚至有點不對盤,私底下卻保持著親密和聯係。有問題,會找對方商量,不過很少把對方當做異性看待,相互挖苦的能力也已修煉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聽說學習委員阿寬的事嗎?”洛帆隻一個問題,就生生將美琪的腳步拖住了。
她轉過身,表情有些錯愕。靈敏如她,怎麼會聽不出洛帆的話外音,“你是說,他們也打過阿寬?”
“阿寬拒絕了他們。更糟的是,他曾經試圖向媒體披露一些事情,內容主要是關於競賽組製度上一些不公的潛規則。”
“他不是自動退學?”
“說是患了憂鬱症,被當做問題生掃地出門。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美琪點點頭,“阿寬勤工儉學,沒有背景。”
“是,沒有人幫他,消息很快被其他花邊新聞壓下來。”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洛帆撇撇嘴,“阿寬沒有條件住一號樓宿舍,隻能在三號樓的地下室做寄宿生。退學的前一天,我無意中經過他的住所發現他的地盤被人掃蕩過。”
美琪會意,“有人事先搬走了他的東西。”
“也許是銷毀。”
“洛帆,你太敏感,也許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灰暗。”
“如果是真的呢?該怎麼辦?”
“這不關你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