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驚險(2 / 2)

“大夥趕緊幫忙頂住,不能讓轎子落地!”

一聲呼喊,被麵前場景弄得有些震驚的漢子們也顧不得什麼,都放下了手頭的東西去幫忙頂著花轎不能讓它傾翻落地。

四個抬著轎子的漢子全都漲紅了臉,他們拚命用自己的肩膀扛著,轎子發著難聽的咯吱聲還是一點點的像是要垂落到地上。

看到這一幕,嗩呐手將嗩呐往腰間一插,趕緊也將自己的肩膀頂在花轎的較把手之下。

“大夥挺住!往上抬!”

又有人大喊,這時候已經顧不得究竟是什麼原因了,不管怎麼樣,第一要務就是先讓轎子不能落地。

範存山扭頭,看到這詭異的一幕嚇得臉色有點蒼白。他身下的那頭毛驢好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我分明看到它的四條腿在不停的瑟瑟發抖。

轎子的咯吱聲越來越厲害,就像是裏麵真的有什麼千斤乃至於萬斤的重物。扶著轎子的人臉漲得甚至有些發紫,已經慢慢變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這一切說來緩慢,卻全都發生在一瞬間。範家莊這些男人習慣了在山間打獵,各個身體都狠靈活並且反應迅速。這種場景,若是擱在一個常年生活在山下的人身上,恐怕還不待反應過來轎子就已經被壓落在地麵上了吧。

這時候沒有搭上手的人全都急了,有人驚呼道:“我的天,該不是這門親事犯了山神吧!”山裏人對他們所棲身的大神山神十分敬畏,若是惹怒了山神,恐怕他們就要在這裏生活不下去了。

這個漢子話才剛剛出口,頭上便立刻挨了狠狠一個蓋帽,另一個更加魁梧的漢子怒不可遏:“範致河,扯你個蛋的,你個犢子再敢胡言亂語,信不信老子把你丟到老虎澗去!”緊跟著他轉頭看向我們,確切的說是看向趙七九。“小天師,你趕緊給看看這是怎麽回事。”

趙七九臉色有些陰沉,果然還是出事了。他對那群漢子喊道:“大夥挺一下,問題馬上就能解決。”又轉頭看了看嚇得臉色煞白的範存山,給前麵牽著毛驢的少年說道:“小朋友,你照看著存山兄,千萬不能讓他從驢上墜下來。”

少年也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狠勁點頭,一手拽著驢頭處的韁繩,一手已經扶住了範存山的身體,手上顯然十分有勁。

這範存山的表現甚至不如一個小孩子來的沉穩,這讓我想起了一個詞,虎父犬子,或者確切的說,是虎爺犬孫。這一路上聽人談論過範存山的父親,那是個人物,村裏人提起他都翹大拇指,說老村長有個毫不遜色的兒子。

我盯看著後麵依然在發出咯吱聲的轎子看了兩眼,那裏的氣機有些不對勁,給我的感覺有些詭異。而趙七九則更加直接,他對我說道:“碰上喜鬼了!”

喜鬼,這是人在娶親的時候碰到的邪事,犯了喜煞就會有喜鬼鬧場。但是我仔細回想所有的一切細節,並沒有半點發現犯喜煞之處!

跟趙七九提步而上,在快臨近轎子的時候他‘砰!’的一聲撐開了一直倒夾在咯吱窩下的大黃傘,將我跟他一起罩在傘下。傘很圓,麵積很大,傘麵也很平,隻是有點微微垂下的弧度。

這傘很神奇,在它的陰影籠罩我身體的一刻,我頓時感覺自己眼中的世界全然變了模樣。就好像是趙七九常常給我形容的那種陰陽眼所看到的世界,所有色彩都變得有些陰沉。綠如鬼霧,紅如幹涸泛黑的鮮血。

光彩逐漸暗淡,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仿若沒有了太陽的天空。

趙七九抬頭看向花轎的頂端,我也抬頭看去。

長發齊腰,穿著大紅袍的新娘佝僂著腰肢跪在轎頂上,皺巴巴透著腐朽氣息的手不停在自己臉上抓著,好像是要將自己的臉徹底劃破。

她粗重的喘息,像是在哭泣,又帶著些說不出的狠戾跟猙獰。肉眼可見的一些幹巴巴的肉皮被她從臉上一層層撕下來灑在空氣裏,飛出一點點距離又變得消失不見重新回到她的臉上。

“不像是喜鬼!”我看著轎頂上的穿著婚袍的女人,喜鬼沒有這麼猙獰的麵目,那一張笑臉下才蘊藏著喜事中最大的凶險。

趙七九眯眼,發現不是正主他頓時安心了不少,在這種迎親的路上跟婚場上,最恐怖的東西是喜鬼。他沉著聲音說道:“邪門了,不是喜鬼推花轎幹什麼!而且我剛才明明看到她想掀開轎簾坐進去,卻被裏麵的鎮轎石擋了。”

“誰知道呢,嘿!不過我說你要是再廢話,這花轎恐怕就要頂不住了。”跪在轎頂的女人忽然又開始變得暴躁,她似乎是在憤怒於每次撕下的麵皮都會詭異回到她的臉上。所以她幹巴巴枯黃中泛著些黑色的手,開始更加用力的在自己臉上狠狠撕扯。花轎的咯吱聲陡然加大,頂著轎子的漢子們已經有些快要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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