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個長著疤的人,急死人了,到底是哪一位?
讓人送了方大夫回去,我腦子裏一團亂,想了許久終於想到,也許是我爹知道姨娘厭惡鄒家所以派人假扮我的朋友,這似乎也說得通,而且是最有可能的。
我又去照著老大夫的方子抓了幾服藥,跟姨娘說那是我自己在上虞種樹苗賺的錢她才終於肯喝一口了,靠在枕上喝完了她又歎一口氣:“好在你找了個好人家,聽你所說,崔公子又是個可靠的,你娘在地下有知也一定放了心,姨娘即使現在閉了眼也瞑目。”
“好好的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幹什麼,您隻要把心裏那些不痛快都說出來病自然就好了,您現在這樣兒,我娘倒是放心我可也放不下您啊?”我說道,指望著老太太把心裏的事告訴我,誰知道老太太卻鐵了心,一個字都不肯說。
我給她抓了藥,告訴她是我在上虞的時候種樹苗還有崔扶的俸祿錢,老太太總算肯喝一點兒,但是沉屙已久,隻靠這藥也很難有起色,反正我瞧著臉色是沒什麼好轉,咳也依舊。
姨娘說想看看我的孩子,我說等過幾天讓崔扶帶他來,正好都給您看看,姨娘便笑著點頭,隻是有天夜裏我卻聽她自言自語:唉,怎麼也撐到看到丫頭的夫婿和孩子吧……我眼睛一酸咬了牙沒敢弄出聲兒。
姨娘肯喝藥了,我趕緊又偷摸著讓人去請方大夫,不想,小廝們回來說方大夫前兩天跌跤摔斷了腿,如今一律不能出診,若看病隻得親去。好不容易我勸動了姨娘,知道她不碰鄒家的東西便又讓小廝們雇了一個洛陽本地的車夫。
一路上,姨娘又讓我給她講嘉禾的事,我講,她笑著聽。到了靈芝堂,我跳下車,正扶姨娘卻見她盯著不遠處的一輛馬車在瞧,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有一個側身站著的男人樁子一樣站著,也沒什麼奇怪之處。
“就是那個人,你認得嗎?”姨娘問我。
我自然是不認得。
不過,我卻認得那正從靈芝堂裏出來的人。
原來那馬車是他的,那刀疤臉也是他的人,這實在出乎我的意料,盧琉桑居然還有這份心思。我看見了他,他自然也看見了我,竟然笑著向我們走過來,上前來的第一句是對我姨娘說的:“伯母看起來臉色好多了,在下前天剛回洛陽,正想這兩日登門拜訪,不想在這兒遇見。”又睜著眼睛說瞎話。
姨娘想當然是很疑惑,這青天白日裏一個公子哥兒跑來管她叫伯母還要登門拜訪,尤其,這派人請大夫為她瞧病的公子哥兒她還不認識。
為了讓盧琉桑閉嘴我立刻對姨娘說道:“姨娘,這位是我相公的摯交好友盧公子,久居洛陽的,想必是當年我們離開京城之前,我相公托付他幫忙照應您的。盧公子,真是多謝了。”
盧琉桑咧嘴笑了:“即便沒有雅持關照這要是我作為晚輩該做的,謝就不用說了。我還有個朋友要見,今天來不及了,改天再去拜訪吧,伯母,晚輩先告辭了。”
我和姨娘眼睜睜看著他走了。
姨娘看我:“這位盧公子好像和你很熟。”
“他在鄒家住過,還差點成了我妹夫,所以比別人多說了幾句話而已,說熟也不至於。”我扶著姨娘進了靈芝堂瞧了回病,老大夫神情肅穆,最後說照原方抓藥放寬了心吧。一個“吧”字讓我心驚膽戰,那分明便是聽天由命的意思。
姨娘說她會等到看見我相公和孩子,我也急,前幾天寄給崔扶的信也不知道他收到沒有,不知道他能否趕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