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好了,我想了想,今天又外人,我還是不弄出動靜獻醜讓人見笑了,所以手雖伸到了枕頭下還是沒有拿出那管九節簫。崔扶也沒有動靜,似乎是睡著了。乍暖還寒的季節,到了夜裏尤其冷,我把被子裹緊了一點準備好好睡一覺,閉上眼卻發現睡不著,眼前老晃著一個影子,罩了一層霧般看不真切,像是憂傷彷徨又像是躊躇滿誌,很古怪的畫麵。
我掐自己一把,想那些作甚,以他盧大公子見風使舵的本事怎麼至於在這件事上翻了船,我打賭,他此時一定是在沒有光亮的書房裏摩挲著文玩核桃想著對策,沒準兒就在想接下來去攀哪棵大樹。
一隻忽然繞過我脖頸的胳膊嚇了我一跳,一瞬間,崔扶的氣息已迎麵而來。
“崔夫人,若他日上頭也有旨意讓你休夫你待如何?”崔扶問我。
我怔忪了一下立刻笑了:“崔相公,你這個問題倒有趣,天下間,凡是知道賜婚這件事的哪個不是以為我高攀了你?即便將來有那一天也定然是你奉旨休我,怎麼能輪到我來休你?”
“我是說如果。”崔扶問我。
這……實在是沒有這樣假設的吧?
“如果真讓我休夫我也學盧大公子上表謝絕。”我說道。
“哦,為何?”崔扶的聲音歡快了一點。
“多少女人一輩子就想嫁個有才有貌的相公,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怎麼能白白撒手不要便宜別的女人,我有那麼傻麼?”我笑著說道,雖是玩話,但也是我心裏的想法,倒不是便宜別的女人,隻是,我娘自小教導我,女子要從一而終,更何況崔扶對沒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連上司要下嫁與他做妾的美人他都不要,我要是再一腳踹了他——做人不能那樣不厚道。
“當然,若到時候你十分想與我劃清界限我也不會死皮賴臉。”我趕緊補充了一句。
“既結發,便不離不棄。”崔扶說道。
“崔相公,我能否問你個問題?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你如何想到這杞人憂天的事?”我問他。
“都說了是‘假如’,哦,你可以當做是我對你心意的測試。”崔扶說道。
我……我很無語。這有什麼測試的,山盟海誓說得再好等事情來了沒準兒也忘得一幹二淨,世上這樣的事還少麼?我駱駝爹當年迎娶我娘入門的時候不也指天畫地的要讓我娘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好日子麼?結果呢,還不是就如同當年放了屁一樣。
“崔夫人,你怎麼不問我?”
“啊?問你?問什麼?”
“問我若有一天我也如子槿般收到了旨意該如何。”崔扶說道。
話說,難道他以為我和他同床共枕兩年已經變得和他一樣無聊了麼?
“哦,崔相公,到時你當如何?”算了,就當哄孩子吧,我知道崔扶這人有時是有些孩子心性的。
誰成想,崔扶一句話差點害我一口氣喘不上來噎死,他摸摸我的頭發幫我拽拽被子輕聲說道:“到時候你不就知道了。”
我呸。
“崔相公,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好的風聲?”我一骨碌爬起來問他,沒來由的說這些讓人提心吊膽的話,上頭賜下旨意讓一方休了一方,那能是小事麼?
崔扶胳膊一用力就把我拽躺倒了,他的身軀也緩緩壓過來,輕細的聲音在我耳邊說著:“不是說了‘若是’麼,崔夫人,你今天恁地笨。”
我的耳朵立時癢了起來,像有無數的螞蟻爬來爬去,嚇得我連氣都不敢喘了,這陣仗——今天可沒喝酒,崔扶他,他又要“委身”於鄒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