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又等,我終於嗅到了泥土醒來的味道。這地也該種得了,因為農書上說厚樸種子不好發芽,所以我幾乎是遍地撒種,種子又貴,撒下去跟我的肉粒一般,我心裏頭祈禱,菩薩啊,看我這麼誠心的份上,讓我的樹苗像雜草一樣厚密吧。
我盼望著,恨不得在職分田裏搭個窩棚聽著半夜裏種子發芽的聲音。
等啊,等啊,快到五月份,小幼芽沒出來,我們家裏卻來了個黑瘦大嬸,懷裏還抱著個白胖白胖的娃,正睡得香甜。不能怪我往歪了想,如果作為一個正室連這點自覺都沒有實在是太不合格了。我看崔扶,崔扶搖搖頭。
“這位大嬸,你有何貴幹啊?”我請她坐下了問道。指名道姓上門找崔扶,沒事才有鬼。
“我是受人之托將孩子送到貴府上,哦,這裏還有一封信。”黑瘦大嬸說道。
“可這孩子是誰的?送到我們家……”我又瞅崔扶,崔扶直搖頭。
“夫人看了信自然就明白,這孩子早產了兩個月,所以,雖然已經九個月大了,身體卻有些弱,可能還要大人和夫人細心照料。孩子和信老身已經送到,這就告辭回去複命了。”黑瘦大嬸說道。
然後,不顧我們的“挽留”突圍一樣離去了,剩下我、崔扶和幾個丫環圍著一個小嬰孩。
“別看我,孩子不是我的,你們瞧,他和我一點也不像,比我醜多了。”崔扶對我說道。
“也許隨他娘呢。”我說道,雖嘴上這樣說,但我直覺地還是相信崔扶,這個人不會說謊。
“還是看看信上怎麼說,但願能還我的清白。”崔扶說道。
那信在小嬰孩兒衣服的小口袋裏,折得方方正正,上麵寫著“崔扶大人親啟。”我把信遞到崔扶麵前:“崔大人,請親啟信吧,指明給您的。”
崔扶手指輕輕一挑拆開信看也沒看就遞回給我:“為了證明清白,還是崔夫人你先看吧。”
跟我假裝客氣?哼哼,我一把拿過信,隻見上麵寫著:小女子與大人素未平生,冒昧請大人幫忙也是萬不得已,隻因子槿不肯見我,不肯要這孩子,素日聽聞他與大人乃是知交,所以小女子鬥膽將孩子送至府上,望大人一定說服子槿將骨肉帶回府中。寫此信時小女子已即將油盡燈枯,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孩子,能想到可托付的人便是大人,請大人念在一個將死的母親的份上完成我的心願。
我被“子槿”兩個轟得眼前發黑,和崔扶是知交又字“子槿”的我隻認得一個。
看到信末尾的署名,我隻覺得全天下的驚雷都一瞬間劈在了我身上,那兩個字,如同她的人一樣溫婉俊秀:溫芷。
溫芷和盧琉桑,溫芷和盧琉桑,溫芷和盧琉桑……種種齷齪的想法不由得在我腦子裏活靈活現起來,那些盧琉桑對我做過的也一樣對別人做過,還甚有過之,連孩子都有了……
這孩子是盧琉桑和溫芷的,孽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