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他惱火的是,這些移民四處宣講北唐軍如何厲害,而且來得全是安西軍主力,南唐軍必將全軍覆沒,勸他手下的士兵趕緊逃命,使軍隊上下人心惶惶,士氣嚴重低迷。
下午,一個讓魚寶寶忍無可忍的消息傳來,防守北城門一個營,共五百士兵,在校尉的帶領下集體逃亡了,他才意識到,讓這些難民進城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砰!”地一聲巨響,桌子上的茶杯被他拍得跳了起來,他怒不可遏地下令道:“傳令三軍,若再敢有人煽動軍心,立斬不赦!”
魚寶寶再也坐不住了,他立刻翻身上馬,帶刀去城內四處巡查,若遇到有人動搖軍心,他要親自殺人。
夷陵本來就小,一下子湧來近二萬難民,使得縣城內又髒又臭,混亂不堪,幾乎所有的空房子都住滿了,還有很多人無處居住,便在大街上隨意搭建棚子,侵占街道,使得原本空曠的主幹街道變得又窄又擠,汙水橫流,臭氣熏天。
魚寶寶雖然不是宦官,但他也是從小養尊處優,髒亂的環境令他難以忍受,捂著口鼻,從棚戶中穿過,一直走到空曠地,待空氣清新一點,他才恨恨對副將焦德貴道:“真是受不了,老爺子怎麼會讓這些刁民逃回來,讓我這邊怎麼辦?”
焦德貴是魚朝恩安排來協助魚寶寶的副將,雖然也沒有什麼本事,可畢竟是當兵出身,多少能帶一點軍隊,但他沒有想到魚寶寶雖然年輕,權力欲望卻很大,把所有軍權都把持著,讓他焦德貴成了擺設。
焦德貴苦笑一聲,“少帥,這還算不錯了,來了三萬多人,最後隻留下一萬多,我覺得下牢鎮那邊才是吃力,這麼多難民跑去要糧食,李雲舒怎麼應對得了。”
“他應付不了就滾蛋!”
提到李雲舒,魚寶寶一臉不屑,“說實話,讓他看守糧食,我還不放心呢!”
“他畢竟是聖上任命的夷陵主將,把他排擠走也不太好,最好請老爺子說動聖上下旨將他調走。”
“你說得有道理!”魚寶寶撇撇嘴道:“明天我就給老爺子寫信,讓他給聖上說說,省得我整天不放心那個人。”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名士兵狂奔而來,“魚將軍!魚將軍!”
“你跑這麼快幹嘛!要投胎嗎?”
魚寶寶大罵了他一句,“有什麼事情?”
士兵跑上前氣喘籲籲道:“下牢鎮方向有濃煙升起,不知什麼緣故!”
“啊!”
魚寶寶大吃一驚,他催馬便向西城樓奔去,焦德貴急忙也跟了去。
兩人在西城翻身下馬,一口氣跑上城頭,城頭上已經擁擠了很多士兵,所有人都在眺望西方,魚寶寶衝到城垛口,打手簾向西方望去,果然見下牢鎮方向有滾滾濃煙衝起,他們可是相距五十裏,五十裏都能看見濃煙,可以想像發生了什麼樣的大火。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魚寶寶急得破口大罵,“李雲舒那個蠢豬還沒有信送來嗎?”
西城牆上一片沉默,士兵們大多是李雲舒的舊部,魚寶寶這樣當眾辱罵李將軍,著實令他們心中十分不滿。
焦德貴發現了士兵的不滿,他連忙打圓場道:“下牢鎮是糧草重地,如果有什麼意外,李將軍恐怕吃罪不起,魚少帥在替他擔憂啊!”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指著天空喊道:“快看,信鴿來了!”
果然見兩隻信鴿從西麵飛來,這是李雲舒送來消息了,魚寶寶急道:“快!快把鴿信給我。”
信鴿入城了,片刻,一名士兵奔上來,將鴿信給了魚寶寶,魚寶寶急不可耐地打開信看了看,忽然又大罵起來,“這個混蛋,這點小事都平息不了,要他何用?”
“少帥,出什麼事了?”焦德貴上前問道。
“有難民搶糧,結果引發一部分士兵嘩變,士兵也參與搶糧,李雲舒已經控製不住局勢,現在向我求救。”
“少帥,下牢鎮可是糧草重地,不能有半點閃失啊!”
“我知道,那個笨蛋我也拿他沒辦法了,要不你帶五千弟兄去援助一下吧!”
“少帥,我們不知難民人數和多少士兵嘩變,如果人數太多,恐怕五千人鎮壓不住啊!”
“他娘的,總不能讓我去吧!”
這時,焦德貴眼珠一轉,他忽然把魚寶寶拉到一邊,笑著低聲道:“少帥,我們不是一直在發愁沒有機會嗎?現在不就是幹掉李雲舒的天賜良機嗎?”
魚寶寶領悟,他拳掌一擊,對啊!他怎麼沒想到。
“好!我親自去鎮壓,順便把他收拾了!”魚寶寶的臉上變成猙獰起來。
半個時辰後,魚寶寶率領一萬軍隊離開了夷陵城,向下牢鎮開去,此時已是黃昏時分,按照路程和時間計算,他們將在明天天亮前趕到下牢鎮。
..........
黃柏河穀口位於夷陵縣城和下牢鎮的正中間,黃柏水從峽穀中衝出,和另一條支流彙合,又在一片較為平坦的丘陵中蜿蜒十幾裏,最後流入長江。
所以,從夷陵到下牢鎮,必須要渡過黃柏水,渡黃柏水無須擺渡,有一座木橋可以直接通過。
木橋位於低緩的丘陵之中,這一帶森林茂密,人煙稀少,一條狹窄的官道從茂密的森林中穿過,由於人煙稀少,常有野獸出發,故往來客商必須結伴而行。
一更時分,魚寶寶率領一萬軍終於抵達了木橋,開始過橋,一隊隊地士兵迅速經過橋梁向對岸走去。
魚寶寶位於隊伍中央,他有些提心吊膽地向四周張望,天氣還不錯,漫天星鬥,沒有月亮,夜色清明,但四周全是黑黝黝的高大樹木,茂密得一望無際,夜裏安靜得可怕,沒有蟲鳴,沒有野獸嗷叫,黑洞洞的森林中不知隱藏著什麼,令他一陣陣膽顫心驚。
“傳令士兵加快速度!”
魚寶寶一縱馬,躍上了木橋,向對岸奔去。
橋上的士兵擠得密密麻麻,過橋極為緩慢,魚寶寶已經過去了,後麵還有四千多士兵,擁擠在狹窄的官道上,兩邊森林距離他們隻有數十步。
就在這時,隻聽一聲梆子響起,東岸森林內突然萬箭齊發,密集地射向毫無防備的南唐軍隊。
官道上頓時慘叫聲四起,一片大亂,霎時間便有上千人被射翻,與此同時,西岸南唐軍也被伏擊了,箭如密雨,大片大片的士兵被射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