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一日靈公與孔寧、儀行父二人複遊林,征舒因賜官之恩,特地回家設席款待靈公。夏姬因其子在坐不敢出陪。酒酬之後,君臣複相嘲謔,手舞足蹈。征舒厭惡其狀,退入屏後潛聽其言。靈公謂行父道:“征舒身材魁偉,有些像你,莫不是你生的。”孔寧從旁插口道:“主公與儀大夫年紀小,生他不出,他的老子最多,是那個所生,夏大夫記不起了。”三人拍掌大笑。征舒聽見此言,不覺羞惡之心勃然難遏。正是:

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

暗將夏姬鎖於內室,卻從便門溜出,吩咐隨來的軍士把內室圍住,不許走了陳候與孔儀二人。軍士得令團團圍住夏府,征舒戎裝披掛手執利刀,領著得力的家丁數名,大喊一聲,快叫拿淫賤。陳候還在那裏不三不四的耍笑飲酒,卻是孔寧聽見了。說道:“主公,不好了,征舒此席不是好意,如今引兵殺來,要拿淫賊,我君臣快跑罷!”行父道:“前門圍斷,須從後門逃走。”靈公即往後跑,指望入內室求救於夏姬。見中門鎖斷,慌上加慌,急向株林逃走。記得東邊馬廄有短牆可越,遂望馬廄而走,征舒喊道:“昏君休走,”扯起弓來,一箭卻射不中,陳侯愈慌愈不能走,征舒愈趕愈近,又複了一箭。未知陳侯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八回巧言君飾情杜友楚莊王納諫複陳

且說這征舒一箭正中靈公當心,靈公大叫一聲。臥倒在地,瞑目而死。孔寧、儀行父先見陳侯向東邊走,知征舒必然追趕,遂望西。邊奔入射圃。征舒果然隻趕陳侯,孔儀二人遂從狗竇中遞出,空身奔入楚國去了。征舒既射殺陳侯,擁兵入城,隻說陳侯酒醉暴疾而亡,遺命立世子午為君,是為成公。成公心恨征舒,力不能製,隱忍不言。征舒亦懼諸侯來討,乃強逼陳侯往朝於晉,以結其好。按下征舒不表。

卻說楚國使臣,奉命約陳侯赴盤辰陵。來到陳國,聞亂而返。孔儀二人恰好逃到。見了楚王,瞞著自己淫亂之情,隻說夏征舒逆殺陳侯,與使臣之言相合。楚王遂集群臣商議,其中有一位公族大夫屈氏,名巫,字是子靈,屈蕩之子,此人儀容美秀,文武全才。隻有一件毛病,貪溜好色,專講彭祖房之術。數年前曾出使陳國,夏姬出遊窺見其貌,且聞其善於采戰,心甚慕之,聞征舒殺逆,欲借端淫納夏姬,因力勸莊公與師伐陳。莊遂傳檄一道,至於陳國。檄上寫道:

殺楚王示爾:少西氏殺其君,神人共憤,爾國不能討,寡人為爾討之,罪有專歸,其餘臣民靜聽勿擾。

楚王傳檄於陳國。見了檄文,人人歸咎於征舒,巴不能夠假手於楚,遂不為禦敵之計。楚莊王親率六軍,帶領公子齊、公子側、屈巫、連尹襄老一杆大將,雲卷風馳,直到陳國。如入無人之境。所至安慰居民,秋毫無犯。夏征舒知人心怨己,潛奔株林。時陳成公往朝晉國未回,大夫轅頗乃命其子僑如,統兵往林擒拿征舒。僑如未行,楚兵已下。陳國久無政令,況陳侯不在,國中百姓就主張開門迎楚。楚王整隊而入,諸將將轅頗擁至莊王麵前。楚王問:“征舒何在?”轅頗道:“在株林。”楚王道:“誰非臣子,如何容此逆賊。”轅頗道:“

非不欲討,力不足也。”莊王即命轅頗引道,十軍往株林盡發,卻留公子嬰齊一軍屯紮城中。楚王圍住株林,陳兵不肯迎敵,當將征舒拿住。莊王命囚於後車,問:“何以不見夏姬?”使將士搜其家於園中得之。荷花逃走,去不知所之。夏姬再拜言曰:“不幸國亂家亡,賤妾命懸大王之手,倘賜再生,願充婢役。”夏姬容色妍麗,語又詳雅,莊王一見心先迷惑。

向諸將道:“楚後宮雖多,如夏姬者絕少。寡人意欲納之以備嬪妃。諸將以為何如?”屈巫諫曰:“不可!不可!吾主用兵於陳,討其罪也,若納夏姬是貪其色也。討罪為義,貪色為淫,以義始而以淫終,吾王舉動不如是也。”莊王曰:“子靈之言甚正,寡人不敢納矣。隻是此婦如何安放才是?”時將軍公子側在旁,貪夏姬美色,跪而請曰:“臣中年無妻,乞我王賜臣為室。”屈巫又奏曰:“呈王不可許也。”公子側怒曰:“子靈不容我娶夏姬,是何緣故。”屈巫道:“此婦乃天地間不祥之物。據吾所知者言之,子蜜為伊人而死;陳侯為伊人而被殺;泄冶為伊人而遇害;陳國大亂,皆此人之所致也。不祥莫大焉。天下美人多矣,何必娶上淫物,以貽後悔。”莊王曰:“子靈之言甚是。”公子側曰:“既如此,我也不娶了,隻是一件,你說主公納不得,我娶不得,難道你娶了不成?”屈巫連聲道:“不敢,不敢。”莊王曰:“物無所主,人必爭之,聞連伊襄老近日喪偶,賜為妻室可也。”時襄老引兵於後隊,莊王召至,以夏姬賜襄老。公子側倒也罷了,隻是屈巫暗暗叫道:“可惜!可惜!”

又暗想道:“那夏姬是淫極之婦,這個老兒如何當得起,少不得一年半載仍做寡婦,到那時我再圖之。”這話暫且不表。卻說楚王在竹林一宿,次日仍至陳國,便將征舒囚出軍門,車裂以殉史臣。有詩曰:

陳主荒淫雖自取,征舒殺君亦曰逆;

陳國臣民皆束手,莊王吊伐如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