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話說孔寧認的,是儀行父,見孔寧走來,遂一手拉住孔寧,走到隱僻之處,附耳問道:“主公在何處射獵?今夜在何處住下?以當實情告我,勿得隱瞞。”孔寧見不能諱,隻得直言。儀行父知是孔寧薦,頓足說道:“如此好事,如何讓你去做?”孔寧道:“主公十分得意,第二次讓你做好事便了。”二人大笑而散。

到了次日,靈公早朝禮畢,百官俱散,召孔寧至前,謝其薦舉夏姬之事成。召儀行父問道:“如此樂事,何不早奏於寡人,你二人卻占先頭,是何道理?”孔儀二人奏道:“臣等並無此事。”靈公道:“是美人親口說的,卿等不必諱矣。”孔寧道:“譬如君有味,臣先嚐之,若嚐而不美,不敢薦於君也。”靈公笑曰:“譬如熊掌,奇味就讓寡人先嚐也不妨。”孔儀二人俱大笑不止。靈公又道:“你二人雖曾入馬,他偏有物送我。乃脫下襯衣示之,“你二人可有麼?”孔寧曰:“臣亦有之。”孔寧遂撩衣,現其繡襠。道:“此非美人所賜乎?不但臣有,行父亦有。”靈公問:“行父是何物?”行父解下碧雞襦與靈公觀看。靈公見之,大笑道:“我三人隨身俱有證見,異日同往株林,可作連床大會。”一君二臣在朝堂戲謔。

這話早傳出朝門外。惱了一位正直之臣,咬牙切齒的道:“朝廷紀綱之地,都如此胡言亂語,是何道理?陳國之亡,屈指可待矣。”遂複身入朝門進諫。正是:

自古忠邪難並立,徒憐比千誌節高。

卻說一君二臣正地朝堂戲謔,忽見一人執笏趕進朝門。三人瞪目視之,見是泄冶。孔儀二人素憚泄冶正直,今日不宣自至,必有規諫。遂先辭靈公而出,靈公抽身欲起禦座,泄冶連忙上前拉其衣而奏曰:“臣聞君臣主敬,男女主別。今君臣宣淫,互相標榜,失君臣之敬,無男女之別,淪滅已極亡國之道也。君必改之。”靈公自覺顏汗,隨曰:“卿勿多言,行且悔之矣。”泄冶辭出朝門,孔儀二人尚在門外打聽。見泄冶怒氣衝衝而出,閃入人空中避之,泄冶早已看見。將二喚出責之曰:“君有善,臣宜宣之;君有不善,臣宜掩之。今子為不善,以誘其君,而又在朝堂揚其事,何以為訓,寧不羞乎?”二人不能措對,雖謝教。泄冶去了。

孔儀二人又來見靈公,述泄冶責備之語。遂道:“主公日後不可遊株林矣。”靈公道:“卿二人還往否?”二人笑道:“彼以臣諫君,與臣無涉,臣等可往君不可往。”靈公奮然曰:“寡人寧得罪於泄冶,安肯舍此樂地乎?”孔儀複奏曰:“主公若往株林,恐難當泄冶強極之諫。”靈公道:“二卿有何策,令泄冶勿言?”孔寧道:“除非使他不能開口。”靈公道:“彼自有口,寡人難禁之不言。”儀行父道:“孔寧之言,臣知其意,夫人死則口閉。主公何不傳旨,殺了泄冶,則終身之樂無窮矣。”靈公道:“寡人不能。”孔寧道:“臣使人刺之何如?”靈公曰:“卿可自為。”

二人出朝,一處商議,行父道:“昨日有司奏一犯罪的強盜,秋後處決。吾見其人凶悍異常,若能赦他死罪,再賞他幾兩銀子,他必欣然願為。”孔寧道:“此人叫甚名字?”儀行父道:“名張黑夜,因獨自進樓院,殺了看家的家丁,因此犯罪,若用此人,必能成功。”到了次日,孔寧見了靈公說:“有一犯罪強盜,主公赦他的死罪,他必能去殺泄冶。”靈公沉吟一時,遂寫旨一道,遞於孔寧。孔寧接旨,出了朝門,到了儀行父家中,將旨遞於儀行父,即著人傳旨,速提張黑夜至此處聽審,不多一時,將張黑夜提到儀行父堂下。行父命左右回避,與孔寧親解其縛,用手扶起附耳說道:“如此,如此。”到了次日早朝,百官畢上,張黑夜遂伏於半途扼要之處,專候泄冶不提。

卻說泄冶朝罷退出朝門,忽然一陣頭昏,目跳肉戰,自己也不知何為,有跟隨的一個家人,名喚李忠,見主人這等光景,遂問道:“相公是怎的?”泄冶道:“吾亦不知?”李忠道:“

莫非家中有事。”李忠遂急扶泄冶上馬。正走之間,忽見一人自鬆林內跑出,一手將泄冶扯下馬來,舉刀便砍。李忠看見大聲喊道:“你是何人?輒也行凶?”黑夜看李忠漸漸趕到,即回手一刀,將李忠砍到在地。泄冶見把李忠殺了,早已魂飛天外,三舞兩弄被黑夜一刀砍倒。割下頭來,用布包好,匿於懷中,來見行父。行父大喜,賞銀五十兩。縱使歸家。此時隻有孔儀二人知道,外人俱不得知。二人又私奏陳候,陳候亦喜。泄冶死,國人皆認為陳候所使,不知為孔儀二人之謀。史臣有讚曰:

陳喪明德,君臣宣淫;簪纓組服,大廷株林。

壯哉泄冶,獨天直音;身死名高,龍血比心。

自泄冶死後,君臣更無所憚,三人不時同往株林。一二次還是私偷,以後習以為常,公然不避國人。作株林詩以諷之。詩曰:胡為乎株林,從夏南,匪適株林,從夏南。

征舒字是子南,夏人忠厚,不曰夏姬,而曰夏南也來也。陳候君臣三人,和局間歡。未知將來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