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落花(一)(3 / 3)

當肖曉曉再次跌倒在小河裏,他已無力再爬起來了,渾身像結了冰似的,他的牙齒在顫抖。

肖曉曉咬著牙向林村前的山丘走去,走到山丘下的田埂上他站住了,他多麼希望那裏沒有曉雯。肖曉曉腿一軟坐在了田埂上,他沒有勇氣上去,那樣他的心會碎的。

他抬頭看了看那山丘,山丘上是一座座老墳,村裏死的人都埋在這個地方。他清楚地看見一座新墳,腿一軟他跪在了墳前,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風也哭了,吹得枯草剝剝地哀鳴。

天也哭了。

肖曉曉又想起了分別的情景,她躲在洪文的身後抽泣,她是一個容易滿足的女人,她隻渴望得到真正的愛,洪文是非常愛她的。

“洪文,曉雯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她。”

肖曉曉緊緊握住洪文的手說。

“放心吧,她是我的生命。”

洪文堅定地說。

他從他的眼光裏讀懂了男子漢的氣慨,肖曉曉長長噓了口氣。

“我們走了,你要好好地照顧自己,我會想念你的……”

曉雯拉著他的手不放,她的心碎了,他的心也碎了。

曉雯是在眼淚中離開的,而今,她在他的眼淚中離去了。

“曉雯為什麼呀?為什麼?為什麼?”

肖曉曉拍打著胸哭喊著。

遠近的山在風雨中哀鳴,山林動了,發出悲慘的嗚咽從遠處奔來,小河的流水像一頭受傷的狼在嚎叫。

冰冷的雨水打在了曉曉的臉上,風像刀一樣在向他襲來,他撫mo著石碑。他摸到了曉雯那柔柔的長發,彎彎的眉毛,水汪汪的眼睛,她的嘴那麼有彈性……

風大了,雨也大了,一陣狂風吹得肖曉曉打了一個寒顫。他摸到了冷冰冰的石碑,他的手和心像被凍成了冰似的。

死亡正一步一步向他逼來,肖曉曉驚恐地望著那石碑,曉雯正在石碑後麵向他微笑,向他招手。

“孩子,你是誰?”

肖曉曉耳邊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他嚇得一回頭。一個滿臉皺紋,頭發花白的老人拄著拐杖站在他身後。老人身上的棉襖又髒又破,許多地方棉絮都露在外邊,他腰間係了一條草繩,繩子上掛著一個煙袋,腳上的解放鞋不但非常破而且也分辯不出顏色。

“你是曉雯的爸爸吧?是你害死她的。”

肖曉曉瘋狂地大叫起來。

老人駝著背在風中不停地抖索,他用枯枝般的手指擦了擦眼淚點了點頭。

肖曉曉有些憎恨他,是他害死了曉雯,他是罪魁禍首,如果他對曉雯好點,曉雯也不會選擇這條路,曉雯是被逼死的,他心中的火在湧動。

“我苦命的人呀,你來到這世上沒過一天好日子,都怪我不好,我對不起你……”

老人斷斷續續地哭著,像寒風中的一片枯葉,可憐兮兮的,肖曉曉忍不住扶著老人。

老人用拐杖拍打著地哭著說:“嗯!我這把老骨頭,該死了,這是我前生作孽啊!老天用這樣來懲罰我,遭報應啊!”

老人悲慘的哭聲,像靜夜的貓頭鷹在哀鳴,令人心驚,令人落淚。

老人哭了一陣又叨嘮著:“我這把年紀,應當死了,還活得什麼意思,可是閻王爺不收我去呀。”

老人悲痛得頓足捶胸,肖曉曉扶著老人下了土丘,輕輕問:“曉雯她——?”

老人歎息了一聲說:“唉!曉雯從上海回來,不幾天人們都說她在上海幹不正經的,我也一時老湖塗了,將她狠狠地罵了一頓,不讓她進屋。”

老人說著又哭了起來,哽咽著說:“曉雯找來了石匠、木匠,將房子重新建了,還給了我二千元錢說留給弟弟上學。哪知……”

老人嗚嗚哭了,渾濁的老淚伴著雨水向下流。

“哪知房子建成那天晚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