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秋天到了，桃花鎮的秋天比上海來得早，來的清爽。在深遠的天空中，浮著幾朵白雲，一群群的鴿子帶著銀鈴般的叫聲在屋頂上空盤旋，一圈一圈地圈下去……
肖曉曉看到那一圈圈，心中酸酸的，花蝶真的走了，隻留下這無邊的思念。
上海的夜晚，到處燈火輝煌，人來車往，但少了那種對夜的火熱。但上海似乎並不比其它城市忙，一大清早，你就可以看見路旁的空地上聚集著老頭和老太太，他們扭著、跳著，旁邊的錄音機裏放著聽不懂的音樂。人們都在不同的地方扭著生命，扭著生活，為了他們的長壽而奮鬥。
秋天的太陽也有著春雨般的溫柔，象少女的眼睛一樣，冷漠中含著柔情，上海秋天的美就在如此。
桃花鎮的秋天這時山上的樹葉還是綠綠的，沒有一絲脫落的情意。清澈的河水依舊伴著綠草吟唱，水中的小魚小蝦也在盡情地跟著白雲嬉戲，隻是天變得深遠了些，白雲變得淡了些，人們的心情變得清爽了些。
上海的秋天比桃花鎮的秋天多了一份深沉，多了一份迷茫。馬路邊的樹葉象一位失戀的人，在天空中漫無目的地飄落。在這秋風陣陣，落葉紛飛的日子裏，最落寞的是心。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
這是花蝶念的，她的聲音那麼動聽，可肖曉曉沒有力氣念下去了，他孤零零的，象這飛飄的落葉一樣無緒。
肖曉曉回到宿舍，趙孟如依舊不見影蹤，想必是去為他的生活作序。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半夜裏趙孟如回來了，他興致勃勃地說。
“什麼好消息？”
“我有一個掙錢的辦法”
趙孟如眼中露出了一絲從未有過的光芒。
“什麼辦法？”
肖曉曉急切地問。
趙孟如忍不住興奮地說：“我們明天可以去擦洗車，擦洗車隻要抹布，水就行，我們不如去試一試。”
“這也叫好消息”
肖曉曉不懈地說。
“當然，這是無本生意，無本生意對我們可不就是好消息。”
“睡覺吧，明天再說。”
第二天，肖曉曉和趙孟如提著塑料桶到了馬路旁，在一個交叉路口一個空曠的地方安營紮寨。趙孟如手裏拿著抹布向過往的車輛舞動著，肖曉曉到附近的河裏提了一桶水，然後和趙孟如一起擦舞動著抹布，向過往的車招喚。
傍晚時分，天空飄落落地下起了小雨，趙孟如用手捶了捶酸痛的腰說：“這樣幹兩天，不死也變成了廢人。”
他一邊說一邊傷心地搓了搓麻木的手臂。
“快點，怕累就別出來，你以為錢就那麼好賺嗎？”
司機不耐煩地說。
肖曉曉和趙孟如趕忙俯下身子將車前的玻璃擦幹淨，然後用水徹底將汽車清理一遍。
“好了”
肖曉曉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髒水，直起酸痛的腰，腿像不是自己的。
司機將五元錢遞了過來，趙孟如接過錢古怪笑著說：“錢啊錢，你太偉大了，我來生也要變成你。”
“走，回去，天快黑了。”
肖曉曉和趙孟如回到了宿舍裏，一進屋，他將桶一放，一頭倒在床上，半天也懶得動。肖曉曉拉亮了燈點了點鈔票，今天一共掙了三十五元。
“別點了，三十五元，我不知道點過多少遍。”
“像這樣幹下去也不錯”
“再幹五、六天，我就要去見我爸、媽了。”
趙孟如慘笑著說。
趙孟如是一個孤兒，一歲的時候爸、媽都死了，是村裏人共同將他養大的。
天又亮了，肖曉曉和趙孟如早早起來了，一響午隻擦了三輛車。到了下午，趙孟如邊揮舞著抹布嘴裏邊叨念著：“車兒，車兒，快來吧……”
他倆像傳教士一樣念了一遍又一遍，可車兒像沒長眼睛似的從他倆麵前駛過。趙孟如一看將抹布一扔靠在旁邊一根電線杆上有氣無力地說：“完了，完了……”
“自古雄才多磨難”
“我不想磨難，隻想好好地睡一覺，再呆一會兒，準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