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令肖瘋子有些驚訝,他有世以來未見整個桃花鎮的人都出動了,這在桃花鎮是前所未有的事,桃花奶奶也未經曆過這種事。
桃花鎮最響亮的不再是肖瘋子的歌聲,而是隆隆的炮聲,一聲接一聲,就像當年兩村比鞭炮一樣,兩村都不甘示弱。
沉寂的桃花鎮動了,一動就是大動,連薄刀峰也阻止不了桃花鎮的聲響,聲音一直傳到山外。
肖曉曉聽到了沉沉的炮聲,他知道村子裏已動工修路了,他甚至沒有心思上課,他的心在桃花鎮。
轉眼時間進入了四月中旬,桃花鎮的人們忙得熱火朝天,腳下的路也在一步一步向前延伸。
肖曉曉也忙碌著,離高考的時間已不多了,他必須全副心思地學習。桃花鎮人在修著桃花鎮的路,他在修著他的路,一條看不見的路。不是一條路,是一座獨木橋。
七月的獨木橋。無情的七月,七月它將學子的夢想與希望阻隔在歲月的溝壑兩邊。
在溝壑的一邊意味著生命的花蕾重新綻放,希望的光環再度閃現在天空,重新在自己的腦海中注入新的夢想,去翻開人生新的篇章。另一邊……盡管有太多的“天生他材必有用”“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可對於生長在一個貧困山區的學子還是“獨戀一枝梅。”這是邁入公家大門唯一的希望,桃花鎮唯一的希望,也是肖曉曉唯一的希望。
四月的黃昏空氣中迷漫著桃花的香氣,窗外就是桃花,粉紅的花瓣,不時有蝴蝶和蜜蜂飛來,這是一年中最美麗的季節。
歐陽振華來到了校園,這簡直是一個破天荒,像他這種大忙人,是沒有時間來到這裏的。
歐陽振華找到了肖曉曉,肖曉曉很驚訝,他和這位鎮長是沒有正麵交流的,像他這種人是沒有什麼可以令歐陽振華找的。
當肖曉曉見歐陽振華時,很驚訝。一向很自信的歐陽振華,不但沒了自信,眼圈發黑,而且臉色也非常的難看。肖曉曉知道一定是出事了,而且不是小事。
“你姐姐叫你回去,你馬上跟我走。”
歐陽振華說得很平靜。
“我姐姐?”
肖曉曉很驚訝,到底有什麼事,有什麼事能在他家發生,肖曉曉想了一想,想不出能出什麼事。
歐陽振華點了點頭。
“什麼事?”
“馬上走,回去你就知道了。”
歐陽振華很著急,肖曉曉隻得跟他走。
沉默,沉默是他倆最好的語言,一路上他倆誰都沒開口,各自想著心事,自己的心思。
天黑之前他倆回到了桃花鎮,桃花鎮沒有了炮聲,空氣中迷漫著新鮮泥土的氣息。路基上一個人影子也沒有,這令肖曉曉很奇怪,空氣中似乎有一種不祥預兆。
肖曉曉突然感到空氣有些窒息,有些沉悶,他的心也變得慌亂起來。
“桃花鎮裏桃花妖,桃花溝裏花弄桃。我來鎮裏把花弄,花花弄弄我逍遙。”
肖瘋子扯著破嗓子在村頭的小山丘上唱著,小山丘上布滿了墓碑,這是肖村埋葬死人的地方。這裏雖然不是陰地,也充滿了陽光,平日裏是沒有人願意到這裏來的,這裏充滿了陰森。
二胡聲,肖曉曉聽到了二胡聲,是父親的二胡聲。二胡沒有了平日的歡快,多了一份悲涼,一份淒慘,肖曉曉突然感到父親的二胡聲有些異樣,他不由得加快步子向家跑去。
“別跑,等等我。”
歐陽振華在身後喊了起來,肖曉曉懶得理會他。
門,漆黑的大門緊閉著,二胡聲從屋子裏傳了出來。肖曉曉走到門前停住了腳步,他突然感到這門是那樣的陌生,這不是他熟悉的門。
“進去吧”
歐陽振華氣喘虛虛地說。
肖曉曉伸手推開了門,門是輾著他的心在開啟的,屋子裏隻有父親,父親坐在黑暗裏。
“爸,我回來了。”
父親似乎沒有聽見,他依然在拉著他的二胡。
“老爺子,桃花她們呢?”
琴聲抖動起來,父親扔掉了二胡,他用腳狠狠地踩著。肖曉曉趕緊撿起二胡,那是父親的命。
“爸,你怎麼了?”
“你問他?”
父親惡狠狠地指著歐陽振華,盡管他看不見他,肖曉曉依然能感覺到父親的目光。
“老爺子,我知道是我的責任,事情處理完後,我會親自向你請罪的。那時你要我怎樣,我就怎樣,現在你得趕緊告訴我,桃花她們都去哪兒?而且我發現村子裏的人都不見了。”
肖曉曉走到了歐陽振華的麵前直視著他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曉曉你別添亂了,事情完後我會向你解釋的,你是個有文化的人,應當明白事理,現在最關鍵的是找到你姐姐她們。”
歐陽振華頭上的汗都出來了,他從來未像今天這樣著急過。
“老爺子,你快說呀!我求求你。”
肖曉曉見歐陽振華如此的著急,知道他一定有大事不由問父親。
“爸,姐姐去哪兒了?”
“去林村了”
“林村?”
這怎麼可能的事,兩村老死不相往來,別說去林村,就連和林村人打一個照麵就得倍加小心。
“唉,去討還公道。”
父親拍著大腿歎息說。
“走,快跟我走,出大事了。”
歐陽振華轉身就向林村跑去,肖曉曉跟在後邊。
夜,沒有風,也沒有星星,又是一個漆黑的夜。
歐陽振華和肖曉曉深一腳淺一腳跑到了林村,林家祠堂是林家最神聖的地方,那裏代表著林村的尊嚴。林家祠堂的廣場上聚滿了人,打滿了火把,如同白晝,人們的爭吵聲一浪高過一浪。
歐陽振華和肖曉曉來到近前一看可嚇壞了,肖村的男女老少都在這裏,他們手裏拿著鋤頭和鐵鍬。對麵是林村的男女老少,他們手裏拿著同樣的家夥,人群在向前湧動,十米,九米,八米……
站在人群中間的有李建文,他都快哭出來了,無論他怎麼喊,沒有人理會他。在這裏他是一文不值的,別說他,就連歐陽振華也一文不值。
歐陽振華趕緊跑到中間喊起來:“肖長河,林孟華你給我出來。”
李建文一見鎮長到了,高興得哭了,他知道這兩村單單靠他是阻止不了的。這兩村一旦打起來,說不定又得出多少人命。
“肖長河,林孟華。”
歐陽振華在拚命地喊著,沒有人理會他,他的聲音都沙啞了,也找不到肖長河和林孟華。況且在這種場合,就算他十個歐陽振華喊叫起來也沒人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