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曉曉來到了小河邊,靜靜地躺在草地上,和煦的陽光在溫柔地撫mo著他,小河的流水流得更響了,更撩人心亂。遠處機械的哄鳴夾雜著汽車的長鳴組成一曲難聽的歌,令人心裏煩亂。
天,瓦藍,瓦藍,幾縷白雲悠閑地飄在山的那邊,這一切是那麼美好,那麼迷人。
肖曉曉做夢也想不到學校給他來個下馬威,他的心冷了,痛了,甚至想離開這個地方,走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放寒假回到家,姐姐賣了一頭豬,賣了幾擔稻穀才湊齊學費;而去年姐姐也未叫人帶錢給他,可那錢是誰給他的?
是同情他?
憐憫他?
貧窮是悲哀的,他身上的軍裝是悲哀的產物,他成了一個被人施舍的乞丐,痛苦像蟲子一樣在吞噬著肖曉曉。
“起先,他並未了解他的不幸是這樣強烈,他的困窘多於悲傷;但他漸漸恢複了理智,他就感到了這種不幸的深重,生活中的所有樂趣都有消極殆盡,唯有絕望的利刃不斷撕扯他的心胸。為什麼要說到肉體的痛苦呢?這種痛苦怎麼能與心靈的痛苦相提並論呢?”
這是讓。保爾說過的。
肖曉曉在絕望的邊緣掙紮著,他的右腿裏麵像針紮一般痛,更加不聽使喚,他忘不了那個季節。
那是個秋季,那時他還是個孩子。
家鄉的秋天是美麗。
秋天是收獲的季節,滿山的桃子像生活一樣含滿了酸、甜、苦、澀。
村裏人們臉上隻有在這時才露出少有的笑容,老爺爺們不時來幾段《打金枝》、《趙太祖斬紅袍》,唱那“孤王酒醉在桃花宮。”
這對於肖曉曉來說是不太懂的,隻覺得他們聲音鏗鏘有力,有著一種氣勢。
村裏的稻全部割完了,靜靜地躺在田裏,飽受著太陽的熾烤。貪吸的太陽從早到晚吸收著它們體內的水份,使它們飽滿的身材,慢慢變得人們渴求的枯黃。
一大早桃花對肖曉曉說:“曉曉,煤油快沒了,我倆到桃花溝去拾些鬆脂回來,節省點錢,以後要用錢的地方很多。”
桃花溝在薄刀峰的山北麵,山上陡峭的石壁,人很難爬上去;所以村裏人叫它薄刀峰,也就是像薄刀刃一樣,上不去。薄刀峰上有厚厚的鬆脂,村裏也時常有人在峰下拾些回來作引火和照明用。從村子裏到薄刀峰下要翻兩座山,來回四十多裏路。
快近中午,肖曉曉和桃花來到了薄刀峰下。肖曉曉抬頭望了望這陡峭的山峰,心裏犯咕嘰了,這麼陡怎麼上去?他在山下轉了好半天,也無法上去,而峰下也不像村裏人說的有鬆脂可拾,隻能爬上峰頂采起。突然,肖曉曉看見有一根葛藤從山腰一直垂到岩下一棵桃樹上。黑黑的葛藤有碗口粗,蜿蜒地纏繞在桃樹上。
“姐姐,你在下邊等著,我上去。”
“小心,注意安全。”
“我知道,沒事。”
說完肖曉曉順著葛藤晃悠悠地往上爬,葛藤不停地拍擊著岩石,肖曉曉在上麵像蕩秋千一樣,他的手被擠壓得生疼。肖曉曉小心意意地向上爬,葛藤晃得越來越曆害了。突然,肖曉曉重心一傾,頭重重地撞在了石壁上,他便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肖曉曉慢慢醒來了,他首先聽到了姐姐的哭聲。
“曉曉,你醒醒,別嚇我,都是姐姐害了你。”
桃花一邊哭一邊搖晃著弟弟。
肖曉曉感覺頭和四肢鑽心的痛,強忍著睜開了眼說:“姐姐,我沒事。”
便又暈了過去。
肖曉曉再次醒來時已是夜裏,他聽見屋子裏很吵,姐姐在哭訴著。
“大夫,你救救我弟弟吧,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那苦命的弟弟哇……”
肖曉曉忍住痛眼睛睜開一條縫,他感到自己好累,好累,多想有個溫暖的草地讓他躺一躺,和煦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微風帶著桃花的氣息令他神往。
桃花還跪在一個女人麵前泣不成聲,頭像雞啄米一樣給那個女人叩頭求她,血順著桃花的額向下流,那女人想必是大夫,這也正是木子鎮醫院。
“大姐我求求你,你求我也沒辦法,現在已是夜裏十二點多了,大夫都下班回家了,我也是無能為力,要不我給他上點消炎粉止住血到早上大夫來了給他治療?”
那女人很為難地說。
木子鎮醫院在三十八裏外的木子鎮上,木子鎮不大一條公路從鎮中穿過。鎮的東邊是桃花河,是從桃花鎮流下來的,每到春天河上飄滿了桃花瓣,像一條粉紅色的彩帶將木子鎮緊緊地抱在懷裏,醫院就在這河邊上。
那一晚肖曉曉是在姐姐的懷裏度過的,姐姐在唱著歌引他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