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理論(1 / 2)

要說先祖培養的這群陰兵殺人速度真不是浪得虛名,難怪那麼多人掙破腦袋要找到名單,甄綿綿一行三人回到宮裏向病歪歪的皇上告過祭祀祖先的事剛喝了杯茶穩穩心神一個太監跌跌撞撞捧著個盒子進來,盒子粗樸簡單,太監的神情如喪考妣,因步子不穩,進門時被門檻絆了個跟頭,手上的盒子飛了出去,然後一顆圓潤死不瞑目的頭咕嚕咕嚕滾到了四人麵前。還有新鮮的血流出將羊毛地衣洇出一個紅圈,可見是剛砍下不久。四人盯著這顆頭顱,覺得該說點什麼,皇上說:“沒想到三弟也是這個下場。”花無心瞥過目光,神情淡然,甄綿綿喝了口茶水也撇過臉,好像這命令不是她下的。太子說:“去和楚王掛在一起。讓野心勃勃的人看看他們的下場。”病中的皇帝受了這一番刺激忽然心痛的厲害,被扶著回去躺著,又剩下他們三人。甄綿綿還在想在太廟前花無心的話,再看向太子,難怪之前覺得太子像忽然變了個人似的,不哆嗦了也不常哭了,可是,何間,也就是玉鈞當真有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膽子以假亂真?“綿兒你如此看我,是相信花無心的無稽之談了麼?”太子微微一笑問道。“一身血腥味,我先去換衣服,你們倆不去換換嗎?”甄綿綿問道。甄綿綿脫下已經破爛的衣服沐浴一番,讓宮女拿來兩麵小西洋鏡照了照,她以為已經被藥水弄掉的刺青此時還清晰的浮現在有些刺紅的皮膚上。難怪黑衣人沒一刀砍掉她脖子,這墨不知道是什麼做的,當真厲害。又想到真假太子的問題,甄綿綿頹然縮回水裏,太子若是玉鈞假扮,而花無心又點破了他的身份,玉鈞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人物,雖然不知道真太子怎麼願意假扮何間用一種慘烈的方式和長沙王的人同歸於盡,但這應該和玉鈞脫不了關係,那其餘的知情人,比如她……等他騰出手來……可若花無心胡說,那他如此說有什麼用?或者說有什麼目的?他拔劍保護她和太子的時候起已經背棄長沙王,算是投靠了太子,那為何又在事後說這樣一番話?哎呀,真亂,她這種腦子果然是不能像史書上那幾位興風作浪的公主一樣準確分析朝廷動向的。對她來說所有問題都隻有一個答案:若太子欲除掉她,她也不會坐以待斃!甄綿綿頭疼完這些問題肚子就餓了,爬出來穿戴好太監來傳旨說太子請公主過去東宮一同用膳。甄綿綿看著首飾盒裏的銀簪子,戴上,拿下,又戴上又拿下,折騰了兩回幹脆放下,把小竹哨緊緊捏在左手裏。趕到東宮,以為花無心也在,結果沒見著人,太子也不見蹤影,太監說殿下正沐浴,請公主稍等。太子一身明黃的盤龍袍子出來時,頭發還滴著水,臉被熱水熏得有些紅暈,看起來還挺清爽,太監忙麻利的擺膳,太子一揮手奴才們悄無聲息的消失了。甄綿綿的心咯噔了一下,不會真這麼快動手吧?“我讓花無心去料理長沙王府的事,別給有心人利用兵士嘩變,那天下可真要亂了。”太子坐下,甄綿綿也跟著坐下。“綿兒,你瞧我這一身龍袍可還好看?”太子忽然轉換話題,問了這麼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甄綿綿說:龍袍誰穿上都好看。哪個敢說穿龍袍的不好看那肯定是覺得穿衣服的人醜,自己嫌命長。“綿兒說的沒錯,其實,天下人敬畏的,說穿了,是這身衣服,是這衣服上的龍,蟠龍在身便是行天之命,穿衣服的人是庸俗是軟弱是殘暴還是英明神武都會被山呼萬歲,先皇文治武功統一天下,是天下百姓福祉,可惜,選了當今這樣的人承繼大統,難得十幾年太平又漸漸毀去,你說,此時天下流離的百姓希望有個什麼樣的天子?”太子說了好長一段話。“所以,花無心所說並不是無稽之談?”甄綿綿問道,手中的小哨子捏得更緊。太子毫不在意一笑:“是,也不是。你記得楚王揭穿太子來曆吧?你也還記得皇上於朝堂上承認太子來路不明吧?到太子,血統本已混亂,他還是我,都是亂,有何差別?在這一點上說,花無心並非無稽之談,可他卻不知道,從我十二歲開始成為太子替身,每逢出宮祭天、齋戒,稍有風險的場合皇後都會派我太子前去,就連到上書房念書,太子因不喜歡三墳五典帝王策論也常命我代替,所以落到最後他隻會一些風花雪月,軟弱無能,成婚納妃也要躲在皇後身後尋求保護,這樣的人即位,隻會把大好江山葬送,令天下烽火連綿流血漂杵。”太子越說越激動,以至於生生捏碎了杯子。甄綿綿看著杯子碎片中隱約的血跡,有點膽顫。“即便你要擔起天下這個責任,何必非要害死太子?他雖然軟弱,可並沒有害過人……”甄綿綿的話被太子打斷,太子嘴角噙著冷笑說道:“上位者的軟弱便是天下人最大的危害,因軟弱無能而不能約束朝堂,令不能行,朝臣朋比為奸,地方藩鎮割據,婦人把持朝政,他雖不親自害人卻令天下紛亂,百姓深陷水火,這難道不是天大的危害?”“軟弱是害,殘暴呢?”甄綿綿話一出口就直想扇自己耳光。太子看過來,剛才因激憤而變得有些猙獰的神情又恢複了平靜,幽黑的眼如一潭不見底的深淵看著甄綿綿,半晌莞爾一笑說道:“殘暴有何可怕?綿兒你手裏有先祖利刃,殺人的本事我們剛才都見識到了,我還心有餘悸呢。”甄綿綿覺得,她和太子活生生把應該溫情脈脈的故人相見的場景聊到了現在的刀劍相向你死我活。其實,她不想這麼聊!“甄綿綿,這個世道是不公平的,曆來隻有強者才能決定這世道的走向,放在哪朝哪代都是顛撲不破的公論,如今,我強,你比我更強,由你決定。你命他們一刀結果了我我也毫無怨言。”太子仍舊笑眯眯的。她真不想聊到這個地步的!甄綿綿低頭抓耳撓腮想怎麼把話題聊回正常軌道時殿門吱呀開了,甄綿綿和太子同時看向殿門,病懨懨的皇帝陛下身穿龍袍駕臨。這,被聽去了?太子不會連皇帝也給滅口了吧?不行,這可是她親爹。甄綿綿蹭的站起跑到殿門邊扶著皇帝的手臂說道:“您龍體未愈怎麼走這麼遠的路,我扶您回去歇著。”皇帝慈祥的拍拍甄綿綿的手說道:“綿兒不必慌張,扶朕過去坐,朕有話和你們說。”這詭異的氣氛,甄綿綿眼光在皇帝和太子之間流轉,兩個人都那麼平靜,她幹著急。“太子,你都告訴綿兒了?”“是,父皇,綿兒都知道了。”什麼意思?敢情皇帝也知情?“父……皇?您知道?”就瞞她一個?“你和太子相處的時日短看不出也情有可原,可朕是看著他從小長到大的,哪怕一點變化也看得出,怎會不知?綿兒,朕都許可了,你以後不許與太子為敵。”皇帝語氣稍稍嚴厲了些,好像甄綿綿真打算把太子怎麼樣了似的!“我沒打算與他為敵,隻是……”“綿兒在擔心我將來殺你滅口嗎?”“……”默默的點頭。“你一天到晚就提防著哪個來殺你這一件事嗎?”“……”繼續默默的點頭。“我有那麼大的天下要料理有那麼多逆賊要收拾,哪有空理你無權無勢興不起風浪的公主?”“太子,綿兒是你妹妹,不要嚇她,她從小流落在外,見多了死人,膽子小難怪的。”皇帝出來打圓場。她膽子不小,隻是怕死。“好了,你們兩個陪朕安生吃頓飯,別生生死死的。”皇帝發話。吃完這萬般滋味在心頭的飯甄綿綿送皇帝回寢宮休息,後來甄綿綿實在忍不住問皇帝:“您真的許可他這樣做?不怕列祖列宗怪罪?”書上說,皇家曆來不許血統有亂,皇上這麼幹,不就是等著進了太廟被列祖列宗用鞋底子抽麼?皇帝一副淡淡神態道:“朕把先祖的大好江山弄得這般境地才是無顏麵對列祖列宗,況且,皇家的血統曆來都不那麼幹淨的,何妨多他一個?綿兒啊,其實朕倒常想起三皇五帝時候,天下能者居之,這才是天下正道,可惜……朕一輩子無能,好歹為天下百姓做件好事吧。”誰再說皇帝是傻的她甄綿綿第一個不同意。“那太子……”皇帝衝甄綿綿詭異一笑,像想起了什麼事,嚇得甄綿綿沒敢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