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綿綿仔細想了又想,然後決定去跟皇帝回話。她選了個天氣不錯的時間,太陽正好,夠明亮又不刺眼,昨天又剛下過綿軟的雨,把皇宮花花草草上的灰塵清掉了,這時候在陽光下看起來有種舒心感。殿前的青石地麵上擺滿了不知道誰送來的各色牡丹,盛開的花圍在漢白玉欄杆裏有一種說不出的矜貴。皇帝正拿著精致的金剪刀修修剪剪,看起來心情不錯,甄綿綿便輕聲細氣的表達了自己不想嫁給花無心的想法,不成想,皇帝手一抖將一朵魏紫砍了頭,豔麗嬌貴的花朵落在青石地上,看起來有點淒慘,皇帝俯身將花撿起,想了想,抬手插在甄綿綿鬢角,麵無表情說道:“再名貴的花也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何況是人?不如順時順勢吧。”
是誰說當今皇帝是傻子的?單從這句話來看,哪裏像啊?
“可是花家……”甄綿綿試圖反抗一下。
“綿兒,你的寒毒年深日久,能活到什麼時候還不一定,嫁個美男養養眼開開心也好。”皇帝又補充了一句。
花無心,花大人,委屈你了,太屈才了,想你風流倜儻才高八鬥學富五車文韜武略,在別人眼裏不過和一顆翡翠雕的白菜差不多,隻是用來養眼的。皇帝大概也覺得這樣說話太傷人自尊心再次補充道:“至於嫁妝,朕已經吩咐了禮部按製去準備,除此之外,這宮裏你到處轉轉相中什麼便都寫到嫁妝單子裏帶走。”
語氣好像不過了,散了吧!
“謝陛下恩典,綿綿這就去準備。”甄綿綿請辭倒退著出來了,尋思著,雖然皇帝是這個意思,也知道他寢宮裏一定寶貝最多,可是她總不好拿到主人家頭上,不如先去皇後宮裏轉轉,她那個“娘”囂張跋扈,後宮裏最好的東西一定在她那兒,如是一想,甄綿綿立刻朝皇後宮中邁進。
世上有種東西叫陰謀,還有種東西叫做無巧不成書,甄綿綿氣定神閑經過走廊看見簷下掛著的翠鳥時緩緩走了過去,沒想到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說著:“那丫頭和沈又自幼便有婚約,殿下這樣做事陷我於奪人妻子的不義境地,再者,以那丫頭的資質我父母怎麼會讓她進家門!”
如果說這聲音像即將要噴薄的火山,那麼勸他的那道聲音便如蜿蜒山間的流水,淙淙作響,極其悅耳:“殿下做事,一向如此,我們多擔待些就是,況且,嗬嗬,我們都知道無心你心念博陵崔家小姐,這有何難?那丫頭身中寒毒,能不能治,治好了能活多久還不是你說了算?委屈一下全了殿下的好聲明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我若是男子,定不會把這個邀功的機會讓給你的。”
就有那麼一種人讓老天爺都不待見到換著法的整你,整得你生不如死,大概我甄綿綿可以算作一個,老天爺給了我公主的命格卻沒給足夠長的命,這麼多人算計著我還能有活路麼?甄綿綿自嘲的無聲的笑了笑。
花無心的聲音平靜了些又繼續說道:“可她不過一個鄉野女子,能生出什麼波瀾,殿下是否思慮太過?”
悅耳的女聲仍舊悅耳,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凡事不怕一萬隻怕萬一,殿下隻是不想節外生枝,等今上的骨血都清幹淨就好了,她喝那個窩囊廢物的太子,根本沒有一點皇家風範,死了也不值當可惜。”
因這句話,甄綿綿終於想起這女人是誰了,原太子心心念念的裴姑娘裴卿。甄綿綿不想聽了,躡手躡腳的走開。
該著被算計的命她也躲不開,還是該挑嫁妝挑嫁妝,生的委屈,活的艱難,嫁的不順,死的冤枉——那總得讓她這輩子能風光一回吧!
對於甄綿綿的如入無人之境和大肆搜刮,各宮的太監宮女們大多表示出了諒解,因為全天下的人心裏都明白她這公主不過是權宜之計,等楚王篡位了登基了就沒她什麼事了,甚至有好心的宮女向她投來同情的一瞥,更有甚者,將宮殿原主子的心頭好拿出來主動獻寶都被甄綿綿不客氣的收入囊中。
皇宮很大,甄綿綿走得腿酸回到瀾風殿時早已過了晚膳很久,原本疲憊不堪無精打采的甄綿綿踏進殿門時立刻被璀璨奪目的寶貝刺激得神采奕奕。看了一圈摩挲了一圈,甄綿綿立刻喚來太監讓他去司珍局把管事的叫來。
一個時辰之後。
已近花甲之年的管事帶著玳瑁鏡子湊在一個花瓶前端詳著說道:“這是美人觚,雖是前朝的,但因是官窯所出,而且僅做一批二十個賀太後千秋所用,後來碎的壞的賞的隻剩了兩個,值錢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