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氣”的表哥(1 / 2)

因為玉鈞的一曲而紅,甄家凶肆的生意明顯又上了一層樓,漸漸地也很有些富貴人家高價指明要玉鈞去唱挽歌,那些個深門大院甄綿綿也終於借著玉鈞的光能光明正大進去瞅瞅了,自然,雖雕欄玉砌瓊樓玉宇,但真正讓甄綿綿動心的還是那額外的打賞,就憑這些她就可以少糊好些天的紙人紙花。

夏末秋初的時候,有一處裴府來請,據說是在朝為官還是書香門第,甄綿綿當然跟著去了,裴府的光景好像不大好,灰暗而潮濕的牆壁,剝落了朱漆的斑駁柱子,加上現在滿眼的白,一切看起來都有點頹敗。玉鈞穿著甄綿綿特意為他置辦的那一襲飄飄欲仙的白衣,捧一架他買來的築緩緩吟唱,甄綿綿沒興趣聽,正好內急,問了人就往後院茅廁走,從夾道穿過就見兩個身穿孝服的女子背影,她們正推搡著一個白衣女子往角門走,一邊還說著:公公說沒你這個女兒,不用你來吊孝,快走吧。

白衣女子雖滿麵愁苦,但是那一張臉,甄綿綿搖搖頭,又回頭看了一眼,感慨道,同樣是女子怎麼就有人長得這麼我見猶憐呢。蹲在茅廁裏甄綿綿還在想,總覺得這張臉有點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直到晚間甄綿綿糊紙人才想起,那次玉鈞畫的“絕代新娘”可不就跟這白衣美人像麼?

甄綿綿做了下推理,如果玉鈞與這美人認識,而聽今天那兩個女子的意思這美人又是裴家趕出門的小姐,那玉鈞會不會也認識裴家?畢竟那麼塊兒上好的玉璧也非普通人能有的,難道玉鈞竟是個官宦家的公子?可是看他那個氣勢也不像啊。又或者,他隻是個普通讀書人,然後跟小姐兩情相悅,小姐一激動給了他一塊兒玉璧又有了私情然後被裴老爺發現覺得有辱家門所以趕走了女兒?

嗯,她覺得後一種可能性比較大。

正琢磨著,隻聽一陣悠揚的笛聲響起,不偏不倚就在這間屋子頂上。這大半夜的誰這麼有閑情逸趣坐她家房頂上吹笛子?走至院中抬頭看了看,沒有月光,看不清,隻能看見一團朦朧的淺色。

“誰在上麵?”甄綿綿問。

那一團朦朧不答,繼續吹笛子。

甄綿綿皺了皺眉彎腰在花盆裏撿起一塊兒小鵝卵石砸了過去:“大半夜招魂哪?”鵝卵石好像沒砸中目標,咕嚕嚕又滾了下來落在地上。沒砸著,甄綿綿也懶得再問,生逢亂世什麼牛鬼蛇神都有,不定哪個就是不能招惹的,既然他愛吹就吹吧,就當為她鼓樂伴奏。

回房,玉鈞正細筆精工地畫美人狀似無意地說道:“應該是表少爺吧,前日見他拿了一支笛子。”

聽他這麼說,甄綿綿仰頭對著屋頂說道:“有閑心吹笛子還不下來幹活?”

笛聲不止,飄飄忽忽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戛然而止。誰承想怎麼那麼巧,那天夜裏下了場秋雨,第二天甄綿綿發現有兩個紙人被淋得麵目全非,頭都塌了,紅紅綠綠的色彩流下去,鬼一樣嚇人,一時血湧到頭頂。

“你下次招魂的時候腳踏實地的行不行?那麼大院子哪兒擺不開你啊,或者你換到隔壁棺材店去,他們的棺材塗了漆防水,我這一屋子紙最怕水火。”吃飯的時候甄綿綿說道。

表哥滿臉的不好意思,還帶了點點憂傷之意:“昨天是家母忌日,她生前最愛聽我吹奏這首曲子,所以……”

甄綿綿看看他,點點頭道:“姑母忌日你怎麼不早說呢,別的沒有,給她老人家燒點紙錢紙人我還承擔得起,晚上你多拿些紙錢去十字路口燒了吧。”除了毀掉的倆美人又搭上了紙錢。

屋頂漏了,狗兒自告奮勇去修,表哥隻在一旁愧疚,甄綿綿一邊遞瓦給狗兒一邊撇著嘴看表哥,演戲吧,你就演戲吧,再踩壞瓦我就把你剁成泥糊上去。接下來的日子相安無事,玉鈞繼續走紅於京城,尤其他那獨有的樂器築,滿京城凶肆嚎喪的挑不出第二個,而且玉鈞好像還很有學問的樣子,人家死了婆娘他就唱“荏苒冬春謝,寒暑忽流易。之子歸窮泉,重壤永幽隔。……望廬思其人,入室想所曆……”表哥說是美男子潘安寫來懷念過世妻子的,甄綿綿見過他表演時的表情,仿佛他自己死了媳婦似的,聽表哥這麼一說,甄綿綿更覺得玉鈞應該是個與貴族小姐有私的書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