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答應你。”
“姨爹,你真的不送我回去?”韓祁仰著頭,被淚水洗過的鳳眼晶瑩剔透。
君蘭舟道:“不送你回去。我會想辦法留下你。隻是你也知道,皇上才是說的算的那個人,我隻能盡力而為。”
“姨爹是最聰明的人,世上沒有姨爹辦不成的事,你一定有辦法的!”韓祁抓著君蘭舟的手認真的說。
君蘭舟被逗笑了:“你打哪裏聽來的?你以為我是神仙嗎?”
“姨媽說的呀。她說這世上你是她見過最聰明,最溫柔的人了。”
君蘭舟聞言,禁不住又笑了起來,摸摸韓祁的頭:“你這孩子,當真懂得怎麼逗人笑。罷了,你姨媽心思重,你若發現她有不開心的時候,就如剛才哄我開心一樣去哄她吧。”
韓祁抿了抿唇,點頭:“好。這是交換嗎?”
“交換?”
“你留下我,我孝順姨媽。”
君蘭舟哈哈大笑,這孩子也是個聰明的,原來他剛才真的是故意那麼說的。
罷了,如果是個愚鈍的,死了也就死了,就是這樣聰明的留下玩玩才有意思。再說,孩子就如同小樹苗,怎麼養就怎麼長,他和阮筠婷親自教導他,想來也不會差,至少不會如他父親那樣吧?
“王爺,藥熬好了。”
“端進來吧。”
丫鬟端著托盤進來,托盤上放著個精致的白瓷青花小碗,碗裏是淡褐色的藥汁,還散發著苦味,旁邊則是個小碟子,裏頭盛放著兩顆蜜餞。
一看到藥,韓祁已經苦了臉,眼淚又開始在眼圈裏打轉:“我不想吃藥。”
“你生病了,要留下就要吃藥,身體好了才能去孝順你姨媽。”
韓祁憋著嘴,好半天才將碗裏的藥吃完,隨後把兩顆蜜餞都塞進嘴裏,兩腮一麵鼓起一個大包,模樣可愛的很。
君蘭舟抱他躺平,給他蓋好被子,“臨睡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藥勁兒這會子上來,韓祁已經昏昏欲睡了。
君蘭舟問:“剛才你說大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會死的那些話,是誰告訴你的。”
韓祁已經緩緩閉上眼,長睫毛像是兩彎漆黑的小月牙,喃喃的說了一個人的名字。
君蘭舟貼近他口邊,又問:“是誰?”
“丫鬟,月桂。”
“好,乖,睡吧。”
君蘭舟哄著韓祁,等他睡熟了才離開臥房到了廊下。
守門的兩個丫鬟看著君蘭舟時,眼神中都是直白的喜歡,隻看一眼就已經紅著臉低下頭。
君蘭舟對這些女人的眼神早已經習慣了,開口便問:“月桂是誰?”
右邊那個穿了翠綠色夾襖,二十出頭的丫鬟麵上一喜,行禮道:“王爺,奴婢月桂。”
“你跟我來,其他人,好生照顧十王爺。”
“是。”
月桂滿臉欣喜,在眾婢羨慕的目光中跟著君蘭舟離開了韓祁所居住的偏院。竟是一路往外院書房去。
書房中,君蘭舟坐在臨窗的圈椅上,一指身邊的地麵:“跪下。”
語氣並不嚴厲,甚至臉上還掛著笑容,可在燈火昏暗的書房裏,一應擺設和窗外樹枝透過格扇照射進來的影子都成了森然厲鬼那般,讓月桂背脊發涼,腿一軟,撲通跪下:
“王爺,奴婢伺候十王爺從來都是盡心盡力,不知道奴婢做錯什麼了,王爺可要明察啊!”
“這麼著急?”君蘭舟冷笑著,左手靈巧修長的手指一翻,不知怎麼變出一根針灸用的銀針:“本王還沒說話,你已經露了怯,焉知不是心虛所致?你若說實話,本王尚且可以放過你。你若是有半句虛言,本王隻需在你瞳孔上戳兩針,就能讓你一雙罩子變成兩個窟窿!”
月桂嚇得身子搖晃,險些倒下:“王爺,奴婢,奴婢到底犯了什麼錯?您要問奴婢什麼,隻管開口就是,何必要如此嚇唬奴婢。”
君蘭舟溫和的笑了:“你若言語中有一星半點的欺騙,本王就會讓你知道剛才是不是嚇唬你的。”
月桂低著頭,渾身抖的數不清個數。
君蘭舟冷下臉,慢條斯理的問:“說吧,那些嚇唬十王爺的話,是誰叫你說的?”
月桂身子劇烈顫抖仿佛不敢相信君蘭舟竟然會知道此事。
“沒,沒人。”
“是嗎?”君蘭舟閑閑的伸出左手,將針尖探到月桂的眼前。
月桂唬的跌倒在地,“奴婢說,是,是宮裏的一個嬤嬤,上次跟著太後身邊的嬤嬤來的一個嬤嬤,前些天奴婢出府去給十王爺買零食的時候,遇上了這個嬤嬤,她叫奴婢說的。”
太後宮裏的嬤嬤?
君蘭舟挑眉:“她給了你多少好處?”
月桂哭喪著臉:“給了奴婢一百兩銀子,奴婢,已經盡數給了家裏的哥哥嫂嫂。奴婢家裏不寬裕,哥哥嫂嫂這些年又添了兩個兒子,還要蓋房,奴婢就,就……”
君蘭舟站起身,負手沉吟片刻,道:“若不是看你有一些懼怕不敢說謊,今日本王定不會輕饒了你。你可知道蓄意傷害十王爺是什麼罪名?別說你哥哥嫂嫂,就連你的侄兒都要被株連,你們家祖墳都要被挖出來!”
月桂已經泣不成聲,連連磕頭:“王爺息怒,王爺饒了奴婢吧,奴婢也是一時糊塗,奴婢真的沒有想要害十王爺,隻是覺的,那嬤嬤叫奴婢說給十王爺的話其實也是好話,希望十王爺能發現危機,自己多小心。”
君蘭舟怒極反笑:“他一個四歲的孩子,自己能小心到哪裏去?這事擱著大人身上,你受得了嗎?”
“奴婢知錯,求王爺寬恕。”月桂額頭貼地。
君蘭舟低頭看了他半晌,才道:“本王有一句話,你若聽了,本王不但不追究你,還再賞給你一百銀子,你若不聽,那就休怪本王無情了!”
“奴婢聽從,王爺請吩咐!”月桂仿佛看到了希望,抬起頭淚眼朦朧的看著君蘭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