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筠婷哭笑不得,心中除了感動還很心疼。君蘭舟從前待人處事彬彬有禮,老練圓滑,總是能讓所有人都感覺到熨帖。哪裏會有開口就讓人“滾”的時候。能讓他發生如此轉變的,必定是因為她的“死”。
姬澄碧無奈的歎了口氣。活到這把年紀,也有見了徒子徒孫臉紅脖子粗的時候,那解釋的話是怎麼都說不出口的,難免回頭去看看阮筠婷的馬車。
阮筠婷咳嗽了一聲道:“既然這樣,姬老神醫還是送我走吧。”
從聽到阮筠婷咳嗽的那一聲,君蘭舟已經僵住。再聽到她後麵的話,君蘭舟如置身夢幻,不可思議的回頭望著馬車,慘白了臉,驚慌的睜大眼,嘴唇顫抖的叫了一聲:“婷兒?”
阮筠婷撩起車簾,半個身子探出馬車,夾著小雪的寒風卷入,吹亂了她鬢邊的長發。
君蘭舟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如畫的眉眼,蒼白的肌膚,淡粉色的嘴唇,柔順的長發,還有青色粗布棉襖棉褲難掩的玲瓏身段。
是她,她這張臉,他怎麼可能認錯,她的聲音他也不可能認錯。
難道又是幻覺?
君蘭舟呆呆的看著阮筠婷,分不清現在自己是在夢中還是現實。
阮筠婷清楚的看到他那頭花白頭發,整個人好像都老了十歲,眼淚就落了下來,哽咽著喚了聲:“蘭舟。”
連哭都哭的這麼熟悉?!
君蘭舟腳步沉重,一步一頓僵硬的走到阮筠婷跟前,抬起手撫上她的臉。有溫度。
隨即又在她耳根下頜處找了找,沒有易容麵具的痕跡。不是易容。
“你……”君蘭舟傻傻的望著她,喃喃道:“那就是做夢了。”隨後將她一把摟在懷裏,臉埋在她發間,呼吸她身上熟悉的淡淡茉莉清香:“這麼真實……不要醒,不要醒。”
他所有低喃阮筠婷都聽在耳裏,心就好像被揉碎成數瓣。她不在的這段時間,君蘭舟是怎麼過的?又是如何讓自己接受現實的?
所以他才會變的冷淡,神情中才會帶著陰鬱。他住在韓肅的大營裏,是打算跟皇帝一決雌雄了?
“蘭舟。”阮筠婷雙手摟著他的腰。如從前那般將臉埋在他懷裏。她和他一樣無措,不知道如何才能安危君蘭舟的傷痛。
君蘭舟閉著眼,當真不願意讓這場夢這麼快醒來。可是無論是觸覺還是嗅覺上真實的感受,都讓他不得不正視一個問題——這個夢比從前的那些都真實的太多了!
他悄悄掐了自己的胳膊內側一把。很疼。
夢裏是感覺不到疼的。
君蘭舟一下子張開眼,猛然推開阮筠婷,低著頭認真的看著她,“婷兒,你……”
阮筠婷微微一笑。終於反應過來了?他方才雲裏霧裏,讓阮筠婷頗為心疼。抓著他的手摸向自己的臉:“你看,有溫度,我活過來了。姬老神醫救了我。”
君蘭舟是親眼看著阮筠婷咽氣的,所以才能那樣篤定她去了。如今她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君蘭舟震驚又欣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朝著臉上使勁扇了自己一個嘴巴。
啪的一聲脆響,臉上火辣辣的疼。不是做夢!真的不是做夢!
阮筠婷哪裏想的到他會如此自殘?又急又氣又心疼,原本憋回去的眼淚再一次決堤,摸著他的臉哽咽道:“你找個人,做什麼要這樣。我都回來了,你還不知好生珍惜自己嗎?”
“珍惜,珍惜。我,我太意外了,太歡喜了。”君蘭舟激動的握住阮筠婷的雙手,隨後回過頭,感激的看向姬澄碧:“師尊!”
姬澄碧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別開眼。現在君蘭舟是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沒工夫細想,以他的聰明,相信很快就回過味來了。
君蘭舟回過頭,才發現他和阮筠婷在風雪中表演了這麼久,軍營裏那些熟悉的兵士和將領,早已經在一旁看了半天的熱鬧,此刻人人都興致勃勃的等著看好戲。君蘭舟尷尬的笑了一下,卻不放開阮筠婷的手,道:“走吧,進去歇一會。”
“好。都聽你的。”她能活著回來與他相聚已是上天的恩賜,現在自然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誰知才到大營門前,就被守門的兵士攔住了:“公子,軍營不允女子出入。”
君蘭舟這才反應過來,一拍腦門,笑道:“看我,都給忘了。我們回府去了,王爺回來後麻煩你告知一聲。”
“是。不知道這位姑娘是……我們也好回話。”
“是端陽郡主。”君蘭舟露齒一笑。
這是近日來君蘭舟第一次露出如此燦爛的笑容,他本生的容貌俊美,再加上如此能讓烏雲退色的陽光笑容,當真讓人目眩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