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麟豈敢收回送出之物?”
徐汝愚微微一笑,說道:“那待公麟將眼睛點上再送給我也可。”
李公麟見徐汝愚突然造訪竟是為了讓自己完成這副丹青,不解其中深意,巫青衣人在江寧,徐汝愚欲識其容,自可將她邀進府中一聚,實無需費這種周折。莫不是不能明目張膽將巫青衣留在江寧,卻又貪慕她絕世之姿,遂請自己畫下她的容顏,係一分想念於其上?李公麟不敢深想下去,小聲說道:“公麟述職江寧,隻作三五日的停留,想在三五日間完成此作,略有倉促?”
徐汝愚說道:“我給你簽一封軍令,你在江寧多住幾日就是。”
李公麟倒不覺有何不妥,即便徐汝愚將巫青衣強行扣壓在江寧也不會讓人覺得突兀,英雄憐色,天下英雄如徐汝愚者又有幾人?
徐汝愚留在李公麟府上用過午宴才離去,邵如嫣推說要向李公麟請教畫技,留在李公麟府上。李公麟欲完成畫作,勢必會請巫青衣做客府上,邵如嫣留在李公麟府上,不過想要與巫青衣見上一麵。徐汝愚知道她的心思,自然順她心意,與樊文龍悄然返回青鳳府。
邵海棠、江淩天、許伯英、張仲道、屠文雍等人早就候在府上,徐汝愚迎上去笑道:“我與文龍在李公麟府上用過午飯,賓主交談甚歡,倒忘了堂議的時間,邵先生等了許久?”
邵海棠說道:“也無多久。”
方肅卻道:“我們午時就聚在這裏,幼黎見我們可憐,請我們過去用過午宴,不然還餓著肚皮呢。”
徐汝愚見邵海棠的目光在尋邵如嫣,笑道:“如嫣留在李公麟府上學畫,大概入夜才能回來。”
邵海棠說道:“如嫣會對丹青感興趣?此時學來,隻是徒耗時間,進了內府,還是這般驕縱。”微微歎了一口氣,卻未往深處想。
江寧政事悉數委於政事堂,梅鐵蕊、宜觀遠、沈德潛三人分領政事堂左丞及左右都事,議不能決的政務才會報至徐汝愚處。徐汝愚致力於軍事,日常在身邊行走的多是長史府與司馬衙的官員。
堂議之時,邵海棠等人並未提及巫青衣之事,徐汝愚卻知邵海棠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主張。
正如徐汝愚從不輕易放棄自己的觀點一樣,邵海棠也非輕易放棄自己主張之人。當然徐汝愚若是最終仍要堅持己見,邵海棠也會極力維護他的威嚴。
邵海棠行事務實,讓人感覺冰冷堅硬,然而江寧將領官佐俱知曉,江寧諸公如梅鐵蕊、宜觀遠、寇子蟾、許伯英、方肅、江淩天、張仲道等人,惟一不可或缺之人便是邵海棠。徐汝愚聰慧而器質,作為雄踞一方的霸主,其性格之中惟一可認為是缺陷的大概就是他缺乏堅硬冰冷的一麵。邵海棠處世圓滑,骨子裏卻相當頑固,務實之極近乎殘酷。當年他效力於襄樊會時,算計徐行、徐汝愚,心裏也絲毫不會覺得有什麼不當的地方;溧水對峙時期,邵海棠對襄樊會徹底失望,轉而輔佐徐汝愚,一樣不遺餘力的算計許景澄,直至將許景澄從新安城逼走,日後為削弱百夷係勢力,手段更是冰冷強硬。
卻是因為有邵海棠的存生,江寧少去許多麻煩。江寧官員將領對徐汝愚崇慕之情多過敬畏,對邵海棠卻多有畏懼之心。
除了肖烏野所統領的宿衛軍在蕪州休整之外,鳳陵行營主力都集結到清江東北部,從崇義、新安等地向北麵的湖州境內推進。祝連枝死後,祝氏一分為三,祝同山率部投降,祝氏隻剩下祝白衍、祝昆達兩部。祝連枝於惠山之巔遭徐汝愚伏擊,死於返回吳州的途中,因為祝連枝的蹊蹺死亡,祝白衍與祝昆達斷然絕裂,原吳州府四邑城池,祝白衍與祝昆達各占其二,祝白衍占據臨江、吳州,號稱擁兵五萬,然而善戰之精銳不過兩萬餘眾。祝昆達占據蘭陵、湖州,擁有精銳戰力將近三萬。
祝昆達數度遣使江寧議和,在祝同山降後,祝昆達更是頻繁遣使和議,無奈徐汝愚置之不理,新安方麵的軍事部署亦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相比祝昆達,祝白衍則要輕鬆許多,吳州、臨江位於震澤湖東北,南有湖州、餘杭等人與江寧隔開,北麵則遼闊的江水。江寧欲奪吳州,勢必要先攻下湖州、餘杭等地不可。江寧當然也可以從雍揚、靜海出兵,利用水營戰艦渡過江水進入吳州境內,隻是靖海諸戰之中,雍揚、甘棠水營傷亡甚巨,戰後,撤消甘棠水營編製,將甘棠水營的殘部及一部分雍揚水營的戰力編入烏湖水營,遠赴青州東北海域之中的烏湖島。靖海諸戰之前,雍揚水營是翼虎軍最強大的一部,此時卻是最弱的一部,戰力勉強恢複到一萬眾。
江寧在江水北岸的白石、雍揚等地駐有青衛軍、中壘軍及五校軍一部共七萬眾,然而這七萬戰力是江寧用來防備來自東海的威脅。江寧與宛陵關係緊張之後,陳預在龍遊、安宜囤積八萬之多兵馬。即使在江寧將一部分兵力從翠屏山北麓、廣陵南調之後,陳預還是不斷的增加南線的駐軍,江寧與宛陵之間的矛盾幾乎再沒有緩和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