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汝愚笑道:“按江寧軍製,縮減軍力,普通軍士轉入軍屯,伍員將職均需入演武堂修習,現在演武堂各階教習將官高達八千眾,此乃江寧核心軍機。”
江寧常備兵力並不算多,宿衛軍、驍衛軍各有萬人駐在武陵山以南,北麵的青衛軍、中壘軍、武衛軍、五校軍、宿衛軍、驍衛軍、百夷軍以及加上清江、江寧兩處少量的衛戍軍,各部加起來的步卒不過十二萬眾。但是有了演武堂八千教習將官,江寧則可以迅速擴軍十萬。
趙景雲在旁笑道:“江寧在南閩駐軍過多,隻要解決顏氏這個後顧之憂,還可以抽調出五萬兵力到北麵來。”
樊文龍笑了笑,說道:“如果容雁門知曉江寧能在旬月之間集結將近三十萬的兵力,多半會放棄西侵成渝的計劃。”
徐汝愚搖了搖頭,說道:“即使據有越郡全境,在數年之間,三十萬常備兵乃是江寧財力的極限。”
趙景雲笑道:“政事堂希望盡快解決顏氏,就是希望將南閩常備軍中的一部分轉為軍屯,以緩解江寧財政的壓力,如今便是駐軍,隻要沒有戰事,按製也要抽出四成人來屯田,此時集結大軍,隻會逼著政事堂的人去跳江。”
樊文龍說道:“江寧政事已見成效,潛力可期,隻要近年內避開呼蘭、南平的鋒芒,最終會讓他們大吃一驚的。”
徐汝愚說道:“《均勢策》論天下地勢,以秦嶺、淮水為界,分南北;以太行山、衡山、湘水為界,分東西。北重於南,西生於東,故天下地勢,西北最為緊要。數千年來,製霸天下者,無一不是從西北出兵而逐鹿中原,東南則是望風而降。容雁門便是基於這樣的理論,急於北上爭雄,倒予我可趁之機。我倒要讓他曉得,以南統北,非為不能也。”
徐汝愚眼望遠方蒼茫,負手卓立,神態自足,似將這天下大勢看得通透。
眾人皆摒息靜立一側。
“得得”馬蹄急馳,一騎向這邊奔來,趙景雲識得是北地的遊騎,迎上前去,片刻之後後回來稟報:“三日前,伯顏子義率仆旗步卒陷安陽,蔡正石率殘部向東潰逃,於堯城西郊遭遇褚師濟伏兵,蔡正石降。蔡正石帶著偽飾成幽冀兵的仆旗步卒往臨河而去,我前往臨河報信的遊哨悉數被呼蘭高手截殺,估計臨河城已經陷落。”
徐汝愚麵無表情的點點頭,以示知悉,沒有說話,轉身望向別處。
方肅小聲說道:“你去安排,準備今夜動身。我們從滄州西側擇路前往範陽,傳信君家,讓君卓顏在幽冀滄州與青池間的某地等候通知。另外吩咐下去,遊哨傳信都應避開安陽的北麵以及太行東麓大通道,那裏的信路估計已被封死。”
徐汝愚歎道:“你也以為褚師澤的中路軍已經越過雁門關了?”不待方肅應答,轉過身來,對尉潦說道:“你不願與我等同行,也由著你。你上次寫的騎戰策,不過平實之言,沒什麼新意。呼蘭人生死俱在馬上,騎戰居天下之首,你可觀其形、其術、其勢,新寫一策,然而到範陽與我等彙合,切記,路上不要生是非。”
尉潦眉頭皺起,想不到獨行卻是這樣的苦差事。
江寧與幽冀之間尚隔著東海與青州兩大勢力。青州兵現被滯留在彭城,待呼蘭將幽冀收入囊中,青州也勢難獨擋呼蘭鐵騎。徐汝愚有意取東海,最終還是江寧兵馬去麵對居天下騎戰之首的呼蘭鐵騎。
趙景雲說道:“我曾令北五郡司在各地的暗哨留意呼蘭鐵騎作戰的特點,有知悉騎戰的尉將軍親往,再好不過了。”
尉潦瞪了趙景雲一眼,見徐汝愚沉靜如水的眸子望著自己,低聲應了一聲。
樊文龍說道:“待與君家的人馬彙合後,文龍也請求前去刺探軍情。”
徐汝愚點了點頭,說道:“如此甚好,有勞文龍了。”
趙景雲說道:“寇先生已去江寧,《呼蘭秘史》抄謄十二份,分贈洛川荀家、清河李家、青州伊家、南陽符家、範陽蔡家各兩部……”說及“蔡家”時,趙景雲頓了頓,見徐汝愚臉上神色一鬱,暗道:蔡家此時得到此書,隻怕用處不大,斂首繼續說道,“景雲私藏了一部,與眾人傳閱,還有一部留待大人。”
天下名士之中,寇子蟾與徐行俱是青州興化人,私誼最好。徐行南下宛陵與陳昂相聚之前,領著徐汝愚與寇子蟾匆匆會過一麵。轉眼十載,物是人非。
徐汝愚想起少年以前,極少在一處長住,都是匆匆過客,在宛陵與故士興化停留的時間還算較長,對寇子蟾有著親切的回憶,想了一陣,才回過神來,說道:“將這部書送到宛陵吧。”
方肅按了按徐汝愚的肩頭,心裏明白他矛盾的心理,沒有說什麼,便與眾人各自準備去。
要避開在幽冀南部各處馳騁的呼蘭鐵騎,一行人走得極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