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嶺的主山脈位於南寧與荊郡之間,漳州與泉州之間的山係不過是其支脈而已,但是這支脈也要比南閩境的陵山高峻許多,成為軍事上無法逾越的天障。三苗族人主要分布在南閩與荊郡之間的雲嶺之中,在南閩與南閩之間的山係中隻生存數萬三苗部族。
南閩與南寧之間的雲嶺,道阻且險,原非南閩北部的閩中山可比,且有可能遇上對漢人相當敵視的三苗族人。能借助雲嶺北上武陵的流民能有幾何,顏遜本不會為此分心,加上清江最精銳的清江騎營一直在武陵南部活動,顏遜更不可能派遣小批的兵牟前往雲嶺截殺北遷的民眾。
徐汝愚與鄭夢淮突然現身漳州都尉府給顏遜造成的震憾是外人無法理解的,圍殺徐汝愚的念頭在顏遜心中生了又滅、滅了又生,待徐汝愚飄然遠去,顏遜才發覺汗水浸濕襖袍,想起自己當年與鄭夢淮等人一同被南閩儒生議為南閩四傑,不禁心生沮喪。
宗政荀達與宗政凝霜在南閩郡王府商議許伯英與子陽秋的去留問題,顏遜與顏卿義也在泉州北部的一處私邸裏商議此事。
顏卿義對顏遜秘密返回泉州的行為頗為意外,徐汝愚現身漳州都尉府的事情已經足以令宗政荀達心中生梗,若是被宗政家的眼線得知顏遜秘密返回泉州,豈不是疑心更甚。
焉知徐汝愚現身漳州都尉府的用意不在於此?
顏卿義眉頭輕結的說道:“子遜,你回來得莽撞了。”
顏遜微微一怔,過了半晌,賭氣的說道:“我的都尉之職,本就名不符實,我數月不去漳州軍營,也無人來催問,離開兩日無關緊要的。何況此時距徐汝愚現身漳州都尉府已過去旬月。”
“你可知徐汝愚對身在泉州的許伯英與子陽秋發出緊急召回函,這是召回函的抄本,剛從郡王府遞出來的,你看看。”
顏遜讀到“…焉能淹留他地而不務本職,便是血濺五步也要去此辱……”時,心中一驚,這分召回函卻是徐汝愚與許伯英之間的私函,不過言辭之激烈出乎眾人的意料。
顏遜遲疑的說道:“這份召回函似乎不似徐汝愚的本意吧,世人所傳聞的徐汝愚可是相當的儒雅俊逸,堪比當年的徐行?”
“你不是剛與徐汝愚照過麵,怎麼還跟我說世人觀念中的徐汝愚?鄭夢淮經曆滅禍之禍,又是怎樣的一副模樣?”
鄭夢淮隻是靜默的眼神注視著自己,徐汝愚卻是傳聞中的那般泰然自若,並無身處敵境的緊迫,也正是他的那分淡定,使得自己不敢輕易下令圍殺之。
顏遜如夢囈般的自語道:“傳聞並無誇張之處,所以我才懷疑此函不是出於徐汝愚的本意。聞聽徐汝愚禦下不是十分的嚴謹,徐汝愚不在清江府與雍揚府的時候,梅鐵蕊、邵海棠等人都可以借用他的名義從權處置緊急事務,這信函可以是清江那邊直接發的,而采用私函的語氣,莫不是要我們理解為是徐汝愚的本意。或許徐汝愚本人對南閩世家的敵意,不似此函所敘的那般強烈……”隻是最後一句話說得自己也沒有底氣。
“一廂情願罷了,徐汝愚任用鄭夢淮,南閩與徐汝愚再無轉圜的餘地。南閩的底細,你我最清楚,號稱七萬勁旅,真正能與中原雄師爭勝的又剩多少?”
南閩有武陵山、雲嶺與外界隔絕,不憂強敵入侵,又因南閩百年前還是蠻荒之地,經濟農耕都遠遠不及內地,自然武備也鬆弛。宗政家集一郡之力,尚不能解決為患數十年的匪患,可見南閩的實力遠不能與其他各郡相提並論。
徐汝愚能取得百夷一族的擁護,是最出乎世人意料的,這卻是徐汝愚在清江崛起的關鍵的因素。此來,武陵山對徐汝愚而不再是天障,而是俯視南閩大地的險峻據點,令宗政荀達與顏卿義從此惶惶不得安寧。
徐行無敵的用兵印象已深深印在南閩眾人的心中,徐汝愚如彗星般崛起的事實,又加劇南閩眾人心頭的震憾,便想出焦土之策,欲使徐汝愚棄南閩而北向與中原諸雄爭勝。在顏卿義的心中,是無法認同徐行與徐汝愚的信念的,他甚至以為徐行當年拒絕鳳竹府都尉職是有著更大的抱負。
顏遜沒有注意到顏卿義的失神,自顧自的說道:“徐汝愚向來寬容,大兄過於擔憂了……”
“寬容也輪不到宗政家與我顏家,你若奢望徐汝愚控製南閩之後能對我顏家寬容相待,我勸你早日打消還打消這樣的念頭。青焰軍中名聲最盛的將領不是明昔,不是梁寶,也不是彌昧生,而是人廚將軍魏禺,徐汝愚為更好的控製雍揚政權,梁寶不用,明昔不用,彌昧生不用,偏偏將魏禺調往雍揚出任靜海水營統領,可見他為人骨子剛硬得很,‘脅從不論,首惡必究’,我們顏家就是他眼中的首惡,你可奢望有什麼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