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時,永寧郡清河、江津、南陽三府與汾郡聯合對盤據宿鬆、潛山兩城的張東遺族用兵,在潛山城外取得大捷,將張尊、張旭陽所領的二萬殘兵逼出永寧郡境。作為商南商道的源頭,雍揚府秘密委任許亭易為商監、丁政為商使,代表徐汝愚與各家共同經營商道。許伯英不得不為此派遣大量人手潛入永寧各地。
青焰軍到達溧水南岸不及半年,人手本就奇缺,雖然演武堂培養了一批合格軍職,但文職人員還是奇缺,投附的民寨幾乎尋不著諳習政務的人手。除了擬建中的溧水城需要相應的職能文職,建成的集鎮也需要派遣胥吏負責稅賦、治安、鄉學、戶籍等諸多事宜。
徐汝愚欲改變世家宗族權傾地方的格局,軍政分立,建立完善的官僚係統作為置縣策的輔助策略也就勢在必行。從創立青焰軍初始,徐汝愚就進行這一方麵的嚐試。青焰軍總務官一職下分設選吏、戶稅、農正、工正、司刑、通商六曹,日後勢力擴大,總務官一職就可以獨立發展成為與軍職相對應的文職係統。現在農正由張繼出任,工正由顧銘琛出任,叔孫方吾兼司刑,許伯英兼選吏、戶稅、通商三曹事務。許伯英身兼三職最知人手潰乏。
想到這裏,許伯英說道:“汝愚近期難以返回溧水,本寨久缺主事之人,事事都覺製肘,午後議政時,我等欲讓江姑娘勉為其難暫領全局,你是什麼意見?”
“徐爺的信中怎麼說?”
“汝愚信中未曾提及此事,隻是讓我們三個執事主議全局。具體事務,我等均可作主,但是若是關乎大局的事,我們三人又怎好逾越?南岸成立船塢、軍械匠營、礦場的條件都已成熟,隻是急缺人手,需要雍揚府調用,這些事,我們就不宜出麵了。”
顧銘琛思慮片刻,說道:“由夫人暫領全局,想來沒人會阻撓,隻是不知夫人她自己的意思如何?”
許伯英輕輕歎息:“汝愚建青焰軍之初,就有意讓江姑娘淡出眾人視野,想來是不願意她幹涉政務。江姑娘內心怕也是如此想的,叔孫爺子去尋江姑娘說話,午後就知分曉。”……
江幼黎輕撫徐汝愚的信函,從頭到尾又細讀了一篇,生怕有什麼遺漏。
“介海剛離開,才發覺還有話跟你說。二百裏山路崎嶇,其間賊寇眾多,現在寫下來的話,不知何時才能呈到你的麵前……”
“尉潦肺經受損,性命無礙,雖然此事在軍報中會有提及,我還是要與你說一說。尉潦入山近半年時間,性情沉靜許多,不複當日的粗豪,想來山中歲月給他許多磨勵。我想讓他出任清江騎營統領,但是他犯軍規在前,怕他人會有別的意見……”
“其實我已拿定主意,還是忍不住想問問你的意見。有時靜夜沉思之時,就象在與你對話,思路特別清晰。我可能會在撫州東北部呆到秋冬,與你相隔三四百裏,當中說不定能抽出時間回溧水看你……”
“今日看到你的信,真想與你一同看看溧水南岸稻花抽穗的情景,不要將飛泉流瀑辟為私苑,你與伯英說,凡治內勝景,均設為公益,不得為私人獨占。父親曾言: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與北岸的關係比較微妙,伯英原是襄樊會的人,他處在當中可能較為難辦,如果別人有微意,你不妨聲援一下他……”
“午前經過雲溪,看見一塊與墨鬥大小相近的溪石潔白如玉,陽光映在溪水,照在上麵,晶瑩剔透,可惜看不出玉紋,不然夜裏做夢也會笑醒。唉,溧水眾人一定跟我一樣為金錢發愁……”
……
蠅頭小字寫滿十幾張帛書,幼黎看著深淺不一的字跡,知道他是隨性所記,信中記述沿途見聞與感想,娓娓道來讓人如臨其境。
幼黎如雪肌膚上泛起紅暈,想起汝愚離開溧水將近兩個月了,期間四次派人傳達手令,每次都會帶給她好幾封私信,一封信也會分上幾次才寫完,顯然他在山林中時時想念自己,就像自己每時每刻牽掛著他一樣。
窗外,聽雪與玨兒的嬉笑聲由遠漸近,幼黎探出頭,看著她倆俏麵給烈陽曬得通紅,不知剛剛去了何處。
蟬鳴愈噪,聽雪與玨兒走在樹蔭下,見幼黎探頭出來,忙喚道:“幼黎姐,雍揚梅家隨船送來兩匹雪紡絲,你看收不收下?”
幼黎淡淡說道:“這是雍揚諸人的心意,不便退回去。玨兒,你送一匹給邵姑娘、許姑娘,另外一匹你們分了吧,記得給張續的娘子裁一件裙衫。很少見雅蘭姑娘穿女裝,不然給她留一身。”
聽雪聽她這麼一說,興致就淡了下來,歎道:“幼黎姐不要,我們也就不要了吧,要了也穿不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