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汝愚向那已經夯築超過人頂的寨牆望去,四角高達六丈的望哨箭樓已經聳立在那裏履行望哨守衛的功能了。泥陀子與顧銘琛站在南寨門邊,似乎正爭論什麼。雖然離得不遠,徐汝愚隻要稍提丹息就能聽見他們的談話,但是徐汝愚還是饒有興趣的猜測他們爭論的內容;徐汝愚認為他們若覺得有必需讓自己知道會來稟明的,偷聽並不是一名統帥應做的事。
徐汝愚說道:“越是困難,越要表現壓倒一切的信心。台山數萬民眾為何不敢下山?因為還沒一個可庇護他們的強者出現,我們稍有猶豫,他們就會產生更大的猶豫。那時我們的進展就會慢下來。雍揚傳來的官報,你業已看到了,汾郡荀家於十日前已經開始在汾郡推行府縣製了,不出兩年,真正意義上的地方政權就會出現在那片大地上。不用一年,府縣製的內容就會流傳開來,府縣製的好處或許會讓南平的元、容兩家推遲複辟的時間,但是南平推行府縣製的條件更加成熟,或許不需要兩年,實力將會更加強大。天下大勢在三年後的走向,誰也無法預測了。我們最多隻有四到五年的時間來穩定東南的局勢,現在不冒險已不可能的了。”
許伯英說道:“與汝愚在一起,短短數月,我的眼光就不再局限在南陽盆地裏,汝愚教我如師也。滾滾隨往,能跳出來縱觀天下真是一種幸福,無論日後歲月如何變幻,我會一如既往支持你的。好吧,我們就接受薛家寨下山吧。”
元月十五日,薛家寨八百寨眾作為第一批投附青焰軍的民眾乘著清江水營的戰船來到河口,東線運糧接近尾聲,明昔領著清江騎營與一百名馬幫子弟也隨船返回營地。徐汝愚與幼黎領著眾人將八百名寨眾迎入營地,看著瘦骨嶙峋、虛弱不堪的寨眾,將原先準備的講話省略掉了,對薛仁恭說道:“讓他們都進屋歇著吧。”
一百五十名寨兵也是麵有菜色,手中持的長戟短刀大多鏽跡斑斑,隻有前麵二三十人精神稍稍振作一點。
徐汝愚對滿麵皺紋的薛仁恭說道:“從中挑選五十人編入宿衛營前鋒第一哨,其他人都編為預備役吧。”
薛仁恭神情有點滯然,雖然對徐汝愚所說的話不甚了解。他身後執劍的那名紫紅臉堂的青年小聲說道:“青鳳將軍是要將這一百多人重新編排,隻有五十人他看得上眼。”
薛仁恭“哦”然一聲,說道:“謹聽青鳳將軍吩咐,我這就將這郡狗崽子們分開。”
徐汝愚看了那個青年一眼,說道:“薛寨主,這位可是薛少寨主?”
“什麼寨不寨主,能得到青鳳將軍的庇護,可是薛家寨八百人的福分,現在下山了,青鳳將軍還是喚我薛麻子吧,他們都這麼叫。這小子,是我家小五,前麵四個沒活下來。德貴,還不給青鳳將軍叩頭?”
徐汝愚拂袖一卷,將準備跪伏下來的薛德貴扶起,說道:“這裏不興這個,既然來到營中,日後就是兄弟。德貴,看你習過幾年武,還知道一些軍事,那麼你就出任宿衛營前鋒第一哨哨尉職吧。”
後麵營房裏傳來喧嘩聲,徐汝愚顧首望去,一名軍士匆匆走過來,說道:“一個人吃得太多,看來是不行了。”
徐汝愚急忙向營房走去,邊走邊問:“不是向寨中送過一次糧食嗎,怎麼還會出現這種情況?”
薛仁恭小聲道:“開始青鳳將軍沒答應收留我們,糧食不敢多吃,就填一下肚底,後麵知道可以下山,將這那些糧食送給旁邊的寨子了。一輩子沒吃過飽飯,就沒節製了。”
徐汝愚輕歎一聲,看著躺在地上的老者,瘦如鳥爪的手撫在高高隆起的腹上,額頭不停滲出汗水沿著皺紋的深壑流淌,痛苦的呻吟著,旁邊跪著的幾個人正在低聲抽泣。
叔孫方吾站起來,小聲說道:“腸胃撐破了,救不活了。”
徐汝愚點點頭,神色沉鬱的蹲在那個老者的身前,看著他突然睜開雙眼閃出炫然的光異,隻聽見他喃喃低語。徐汝愚聽不明白,望著對麵的老婦人一眼。老婦人說道:“老頭子說他天天想著就是能有一天吃飯撐死,現在終於如願了……”
元月二十日,魏禺領著清江水營護軍與一百名馬幫子弟也返回營地,這幾日另有其他三家小寨共有一千五百人投附青焰軍。三寨的寨兵與薛家寨的寨兵一起被徐汝愚收編入宿衛營前鋒第一哨。雖然說人數是滿編了,但戰鬥力卻無法與清江騎營的一百二十五名將士相提並論。梁寶逐漸恢複了,他所統領的教導騎營現在還在武陵山中,徐汝愚就讓他暫時負責宿衛營的訓練。
營地現在的民眾達到三千人,另外還有夷人四百名水手。
清江水營現在可滿編八艘戰艦,就是說清江水營編有操舟水手與船師六百名,水軍二百名,水營護軍四百人。目前階段水軍的作戰任務主要由水營護軍承擔,徐汝愚便從縮編下來的寨兵中挑選一百五十人補充水軍的不足。
按照當時水營的編製,一艘百梢戰艦配備相當的大翼戰艦(或鬥艦)、蒙衝艦、巡船,才是一個完整的水營哨隊編製,人員編額約在三百到四百名。百梢戰艦作為主將座船與敵正麵對抗、小型戰艦遊擊、巡船遠哨,這才是當時水戰的基本戰術。
當然水營中如果有二百梢或者四百梢以上級別的戰艦,編隊會更加龐大。但是最強大的平城水營四百梢戰艦也隻有二十艘,更大的樓艦隻有十艘,百梢、二百梢的戰艦還不足百艘。
現在清江水營缺乏小型戰艦,戰術運用極不靈活,所幸清江之上沒有可以與百梢戰船抗衡的艦種,徐汝愚從溧水上遊征調了一些漁船充當巡船,勉強完善清江水營的編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