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汝愚初時不免動作生疏,剛柔不能盡然相濟,方肅也不搶攻,與之遊鬥,待其動作漸漸流暢,也隨之漸漸加力。及至後來,徐汝愚漸漸領悟丹息與拳義相合施出,真正發揮大散手的精微之處,逢柔剛進,逢剛柔化。方肅也不再相讓,全力與之互搏。
校場眾人注意力漸漸被他兩人吸收過來,張仲道與長叔寂也停手立於陳預身側。長叔寂是羽咋營軍教習,年過花甲,清瘦矍鑠,一部及頸的花白長須,飄然有仙道之姿。隻是昨夜他在營中有要務,沒能參與昨夜軍議,與徐汝愚不相識。清晨張仲道與他相遇,將徐汝愚之事告之與他,隻覺得他思慮好生謹密,十分賞識他的才智,對他千裏送信之義也是讚賞不已。現在見陳預介紹場上與方肅相鬥之人是徐汝愚,不由凝神靜觀。初看兩人相搏,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方肅相讓之意,也覺徐汝愚搏擊之術值得一觀。待見徐汝愚動作漸漸熟悉,與丹息切合使出之後,卻是越看越心驚。
方肅修習的是驚神訣陽訣,所使正是自已得意之作內家長拳,偏於剛擊之力,開闔橫擊,擊拳之時,雙目不禁精光閃閃睥睨生威,手足之間隱然有雷擊之聲。徐汝愚先是守多攻少,多以禦借之式化解方肅淩厲的攻勢,十擊之中幾不能反擊一式,十分吃力,所幸其丹息已入先天之境,雖然所耗甚巨,也能支撐得住。然而,他每過一刻,對精微拳義就多領悟一分,出擊漸漸虛實有度,將陳預年述虛實拳義也融入大散手之中,加之丹息與拳勢也漸漸融合,兩個時辰之後,十招之間,竟能反擊二三式。
徐汝愚由初始拳式笨拙,漸漸丹息出竅生勢,不過與方肅相互搏擊了兩個時辰。他的丹息中正衝和,方肅擊招一入他的拳勢之中,雷聲斂然絕跡,勢為之奪,雖說還是不能與方肅相抗衡,但進退法度凜然隱有大家風範,這如何不讓長叔寂驚詫萬分。
方肅見他越鬥越起勁,隻怕誤了正事,收勢避於一側,見他還要搶攻過來,急忙擺手道:“累了累了,明日再說,今天還有事情要辦。”
徐汝愚才收住拳勢,隻覺一場互搏鬥得酣暢淋漓,心中感激陳昂、方肅指點,向二人施禮道:“多謝二叔、方師兄提點小愚。”方肅笑道:“我以後還是藏拙的好,免得沒過幾天就不是你的對手啦。”說罷,拉著徐汝愚手來到長叔寂的麵前,說道:“長叔爺爺,你看汝愚是否比我更有資格繼承你的衣缽?”
長叔寂應道:“你也不差。”說罷,對徐汝愚說道:“我也就對拳腳有一些領悟,你要是不嫌棄,有空來我帳內相互切磋切磋吧。”
徐汝愚忙點頭道謝,張仲道插道:“徐將軍是我寅虎騎營狼牙校尉,參都尉軍事,從今日起就要住在營中。老爺子你日後有的是時間提點於他,不過這小子還真不簡單,你小心一不在意被徒弟扳倒。”說罷朗聲笑出。(參都尉軍事,不在正規職銜之列,徐汝愚現在隻狼牙校尉,相當百夫長,沒有資格參加都尉軍議,所以加上參都尉軍事銜,方便行事。陳預也有參都尉軍事銜,但兩人不可同日而語,陳預主職為都尉府掌印長史,乃是都尉府幕僚之首,在軍權至上的宛陵府地位僅次於都尉陳昂)。
長叔寂肅然說道:“收徒之事不敢提,隻看徐將軍年紀輕輕,丹息之術卻進入先天之境,日後成就不可限量,老頭子我怎好意思占這個便宜。”
陳預知道其兄陳昂也定然會將一身所學盡數傳授於汝愚,出來解困道:“汝愚,你還是跟方肅一樣稱呼老爺子吧。”
徐汝愚欣然受命,雙膝跪地,呼道:“長叔爺爺。”
長叔寂受下此禮,方把他扶將起來,展顏說道:“好,好。宛陵戰事日緊,你今夜就到我帳中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