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令剛入初九,寒風就侵地而來,木葉盡脫。
東海郡宛陵城外,十裏街亭。
一駿噴鼻踢踏而至,其後馬車一乘。騎馬之人乃是東海郡宛陵世家陳氏族主陳昂。陳昂紅臉長髯,年已不惑,麵若刀刻,久經風霜。馭車之人乃是陳昂好友青州郡興化名士徐行。
陳昂見街亭在望,輕扶馬頸,那馬似有靈覺般緩下來,與馬車齊驅。徐行與陳昂對視良久,長歎一聲,勒轡止住馬車。
“千裏相送,終有一別。子昂就在這裏止步吧。”
陳昂點點頭,苦澀道:“數年才得此一聚,今日一別又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子行,見了別鶴老人,還望來信報個平安。”
“子行記得,子昂保重。”
“子行也保重。”陳昂將馬身一側,低頭喊道:“更俗,還不出來與幹爹告別?”
一個神情倔強的小孩從馬車裏鑽出,翻身下來。此乃徐行獨子徐汝愚,小名更俗,時年十三歲,隻因生來體弱,發育不良,容貌看上去就像十齡幼童。徐汝愚定睛望著陳昂,大聲說道:“幹爹,更俗病愈之後還能不能回來跟幹爹學習驚神槍?”陳昂望著徐汝愚眼中滿懷期待,心中不由一酸,卻洪聲說道:“當然可以。更俗是幹爹最得意的弟子,幹爹還期待更俗將驚神槍發揚光大呢。更俗啊,你要記得在大丈夫行立於世,當有浩浩然正氣存於胸襟,便是不會武功也會像你父親這般得天下人敬重。”
徐汝愚心中激蕩,翻身伏地叩首,說道:“更俗一定銘記幹爹的話。”
徐行雙眼噙酸,心知此行迫不得已。此行來東海探望好友陳昂,本要待到來年開春返行。那料得徐汝愚與陳昂幼女陳漱玉相遇,見她身配小銀槍,舞至極致,周身上下銀花朵朵,煞是好看,兼又四下裏寒意盛起,心中無比羨慕。漱玉平日裏在自己的眾師兄中難得出頭,見徐汝愚不曾習武,有心炫耀,偷偷傳其陳氏驚神槍。
徐汝愚生來大周天不通,百骸經脈細弱,不宜習武。徐行多與文士相交,難得談及武事。徐汝愚平日見父親羽扇綸巾,自得風liu,心中對習武也沒有十分的向往。此時跟隨漱玉習驚神訣,不過是小兒習性,受不得漱玉相激,方偷偷的學了。漱玉說她習驚神訣旬月就可運氣出槍,資質平庸的就是一兩年也學不會。徐汝愚平日體弱多病,內心已是較一般少年自卑自閉,聽漱玉如是誇耀,心中希望早她一日運氣出槍。哪知他習訣三日,脊骨尾閭就能引發氣機,下丹田略覺氣感,然而大周天不通,氣貯丹田卻無法行之百骸,旬月過去依然無法運氣出槍。汝愚是個性格倔強之人,被漱玉嘲弄,也不氣餒,相信勤能補拙,隻要下得功夫定然能習得驚神槍。他平時裏避開眾人,心無旁騖的修習那驚神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