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壞了吧孩子!”
她一屁股坐到了床邊上。 我不說話,不知道怎麼開口,我心裏在想,問她是誰,還是問我在哪裏,或者說,想要問是什麼東西這麼臭…… 她臉上沒有寫著壞人,卻寫滿了飽經風霜,兩鬢有些許泛白。
“天氣冷,我這裏沒什麼好吃的,先喝點菜湯吧,暖暖身子。”
說著便舀了一勺朝我嘴邊送來。 “喝吧!” 我張開嘴,湯好甜,好暖,我吞咽得那麼快,卻一點不像沒有力氣的人。
也許太餓了,感覺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菜湯,一會兒的功夫一碗菜湯見底了。
“餓壞了餓壞了……” 她欣喜若狂,比我還要高興。 “繼續躺著,一會兒飯就好了。”
她連忙起身,腳下卻不小心踩到一個塑料瓶子。 聲音讓我嗖的一下就爬了起來。
“沒事沒事,過幾天就拉出去賣了,這兩天行情不好,堆得滿屋子是,過些天,我就把這屋子收拾收拾,給你住得舒坦……” 她好像說錯話一樣,立馬收了回去,給了我一個尷尬的笑臉就出了門。
那晚,我依然一個字也沒說,飯是她端進來的,我坐在床邊,靠著牆壁,吞咽沒有白天那麼厲害了,偶爾還有想要發嘔的感覺。
她像是能看懂一切,立馬就走到窗腳下,拎起地上的幾包東西就往外走。
“罐頭瓶子……裝狗糧……”
她拎著袋子往外走,還不忘回頭解釋道,沒幾秒,就聽到“哐啷”被扔掉的聲音。
夜裏好涼,我還是一個人睡在屋子裏,晚飯後就沒見著她。直到夜裏模糊中身上又被蓋了一層被子,才看到慢悠悠,輕手輕腳離開的她。
太困了,我裹著被子,一下就睡到了大天亮。 我終於有力氣起身下地了,我還不知道自己待的什麼地方呢。
我拉開門,並沒有想象過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一條狹長的小道,出門的左手不到五平米的格子一般的地兒,堆滿了塑料罐子和紙板,地上唯一的一點空間還擺放了一張吃飯的桌子,不到半米的距離一張涼席上放了一床單薄的被子。 我的心,一下子比這寒冬還要寒。
“不是讓你晚點來嗎?太早了……” 小道有點長,離大門大約有三米。 門口一個男人,正跟她交談著。
“平時比這早的都有,今天有生意你還不做了啊……” 他們談的似乎有點不太愉快,但是男人硬是走了進來,她不耐煩的跟了進來。
“呀,醒了啊,還早呢,快躺著去。”
她連忙向我招手,一邊又攔住男人,“明兒再來吧,看把人都吵醒了。”
“喲,這誰呀,春嫂子,沒見過啊!”
“我大侄女……” 我第一次知道她是誰,春嫂子,她沒有半點的疑慮,把我當成了侄女,我的心又寒又暖。
“喲,這模樣……城裏人吧!” 男人幽默嬉笑著,一股憨厚的勁兒。
“搬吧搬吧,人都被你吵醒了。” 春嫂子憤怒了,抱怨著,我緊貼著牆,讓她們通過。
“喲喲喲,這麼多的,也怪你舍得,都囤了這麼久了,就等賣個好價錢吧,你也甭慌這幾天啊,這得少了一半錢吧!你真舍得。”男人在裏外兩個屋裏看了下,倒也實誠,看樣子像是和春嫂子合作好久了。
“舍得舍得,這都快沒地方堆了,人都容不進去了,你快給我拿走吧……” 我就這麼站著,看著她倆忙裏忙外的搬運著,直到門口那輛三輪車堆得像座小山,那男人從口袋裏掏出錢,數了幾遍遞給了春嫂子,他便高興的哼著小曲走了。
她走了進來,拉著我的手,暖心的看著我。
“我明兒就好好的打掃打掃,給你睡個幹淨的地兒……” 說著說著,愁容又上了臉上。 “你看我想太多了,沒事,能住幾天算幾天,哪天想走跟我說……” 她樂一會兒,愁一會兒,隻是她眼角的淚,我很想去擦。
“我不走行嗎?” 這是我第一次開口,我想是嚇著她了。
我還能去哪兒,離開了喬家村,我失去了原本的生活,我想這是一點希望,我想把它變大,大到可以為我的天真任性魯莽買單,最起碼,我確實無路可走了,這個港灣,我確實可以靠岸了。
“行……” 她抱住了我,我發現自己從未被拋棄,我內心的那團火焰依然燃燒著,從未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