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瑾默是個讓人極其參不透的人,人前將右政的官員全部革職,背地裏卻和趙靖源私自往來。若是在文武百官麵前受了不甘,亦是往舊臣那裏尋求辦法。
這不一下朝,他就吩咐餘飛前去通知趙靖源。“告訴趙靖源,地點就在宮外朕常去的地方。”
“是,陛下。”
餘飛前腳一走,夜瑾默就回寢殿換裝去了。
沒過多久,夜瑾默一襲青衣出現在宮外的酒館,以及早已等候著的是趙靖源。
“好久沒和丈人一起坐下來喝酒了。”夜瑾默手持酒杯,嘴角含笑,猶如一個民間俊公子。
“陛下竟然沒有忘記被削職的臣子,小的真是深感隆恩。”趙靖源端起酒,回應。
“你雖然是臣子,但更是朕的丈人,朕怎麼能忘記呢?”夜瑾默嗔笑,眼神裏閃過一絲不察覺的複雜。
“常去乾陵嗎?”夜瑾默突地提到乾陵,趙靖源一陣感傷。“惠仁皇後所在的乾陵,您還沒忘記嗎?”
夜瑾默淡笑。“不要把朕當成那麼無情的人,惠仁皇後在朕的心中的一個角落裏,朕一直在譴責自己。”
“陛下,小的真是深感隆恩啊!”趙靖源感激涕零,就要下跪磕頭。
夜瑾默忙起身製止,將其扶著坐下。“丈人嚴重了。”
夜瑾默重又坐下,意味深長地說:“最近朕反而懷念起和右政在朝堂上爭論的時候了。左政的政權無人進行彈劾禦史台和諫院也非常沉默,連一份上疏
都沒有啊!”
趙靖源不敢抬頭一直沉默坐著,他並不知道陛下跟他說這些到底是何意,也不知道陛下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會麵以後,夜瑾默帶著餘飛悠閑地走在大街上看著熱鬧的集市,百姓臉上個個洋溢著笑容。他作為帝王,這個國家的主心骨,能有這樣的成績,心裏自然是欣慰的。又往前走,迎麵而來的是一群孩童,他們舞著小手,嘴裏卻哼著歌謠打他們身邊走過。
青青水芹,四季皆取,綠綠薹菜,不久徒息,鳳蝶翩翩,不明事理,悠然自得,飛去飛來。
“水芹、薹菜。”夜瑾默看著離去的孩童,輕聲呢喃。轉而對著餘飛道:“我們再去查探一些民心,去客棧看看吧。”
“是,屬下為少爺帶路。”餘飛恭敬頷首。
兩人到了一家名為‘悅來客棧’的酒館,在裏麵等了好一會兒,老板娘親自送來酒菜,並陪笑:“等很長時間了吧?”
夜瑾默不以為然,直接詢問:“街上流傳的歌謠是什麼意思?”
老板娘笑著解釋:“薹菜水芹歌嘛,就在這幾天,傳遍了大街小巷。”
夜瑾默一時來了興致。“是因為有趣才在街上傳開的吧?”
老板娘打量了二人,瞅了一眼別處,才壓低了聲音說:“我聽說,薹菜很快就會枯萎,水芹是在冰底下也常青的意思。就是說,當今聖上雖然暫時被薹菜華女迷惑住了,但是即將會回到四季常青的南皇後
身邊的意思。”
夜瑾默的臉色突然變得異常難看。“一季薹菜,四季水芹是這種意思嗎?”
“就是啊。雖然當今聖上關愛百姓,卻被妖女迷上了,拋棄糟糠之妻。不僅如此,聽說那個華女為了趕走南皇後,還故意喝了毒藥呢。真是狠毒,好狠毒。”老板娘自顧自地說著,完全沒看到夜瑾默那鐵青的臉。
等意識到客人有些不對勁,忙匆匆離開了。
夜瑾默悶頭一口一口喝著酒,不說話。餘飛亦不敢多言,小心地說:“陛下,就此回宮吧。”
兩人出了悅來客棧,才沒走多遠,迎麵又是那些歌謠應聲而近,孩童們蹦跳著打身邊過去。
夜瑾默不理,麵色冷毅,隻朝著前方邁去。
月華庵。
北宮煜一來便將那歌謠的消息告知了南允姝,南允姝一時興起,還做了解釋:“季節過了,還能去哪兒?薹菜不久徒息,水芹四季皆取;薹菜即將枯萎,四季常青的南皇後就要回來。四季常青的南皇後就是我吧?”
“這和古時百濟國的童謠是同樣的計謀,武王扶餘璋
為了和新羅王之女成婚,通過歌謠在人們心中留下印象。總之,民心向娘娘這邊動搖了。不是說,陛下最重視的便是民心嗎?”
“但是,是誰想到要散布這樣的歌謠的?”
“是啊。”北宮煜突地笑了起來。許是太好笑,以至於聳動了肩膀。“陛下最重視的民心,卻對華顏不利,對娘娘來說
是件好事啊?”
“戰爭不見得隻做表麵功夫。那麼,下一個步驟呢?”
“得用離間計。”
“離間計的話,是要挑撥他們的關係嗎?”
“以夷製夷,通過夷狄攻擊夷狄。”
“難道要用別的嬪妃來和華氏對峙?”
“是的,是這樣的。”
南允姝微蹙眉。“兩個人是約定終生的情人,不見得能用離間計輕易挑撥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