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斌愕然,“敵人?為什麼說漢國是敵人?”
帳內原本還在低聲探討的眾將全部靜了下來,此時此刻他們也是覺得腦袋很混亂,不知道該怎麼定義漢國是敵是友,現在見甲賀終於問了,哪能不停下來專心傾聽。
古人講求的是敵友分明,不存在模糊的定位,甲賀會這麼問純屬正常。
林斌見甲賀包括眾將都迷惑地看著自己,知道不把話說清楚會造成不良影響,索性也就趁現在沒什麼大事讓他們圍過來。
“唔……你們覺得什麼的人才是敵人?”
“……?”
“挑戰我們權威的人?揮刀指向我們的人?又或是對我們有威脅的人?”
眾將毫不猶豫:“皆是!”
林斌早明白這個時候的民族意識很薄弱,和這群將領談什麼民族大義,他們根本聽不懂。
“你們當中誰認為漢國是我們的敵人?”
瞬間全部將領都向前一步,用行動來告訴林斌,他們的確是把漢國當成了敵人。
林斌再一次愕然,發展到這一步沒有什麼意外,畢竟漢國的所作所為太讓人心寒了,他唯一沒想到的是眾將對漢國的敵意會那麼強烈,好像恨不得起兵攻漢。他想或許應該自我反省一下,是什麼讓局勢演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甲賀抱拳:“大人言道‘可殺不可辱’,漢國非但不感恩我等拚死作戰之功,反而多次欺淩,若非大人急智,我等如今恐早成荒蕪無人掩埋之骸骨,可一不可再,實乃欺人太甚!”
眾將也都是一臉憤然,恐怕也是忍耐很久了。
陳汐亦出列,“若漢軍追來,該何以作計?”
林斌內心苦澀無比,想微笑,露出來卻不由自主的成了苦笑。嫡係將領都是這樣的想法,他要是沒有什麼表示的話,眾將嘴上雖然不會說什麼,心裏恐怕會非常失望。嫡係都這樣,難以想象那些非嫡係會是怎麼樣的想法。
“現在的忍耐是為了壯大自身的實力。在沒有實力之前,不要讓怒火蒙蔽了你們的眼睛。你們現在要做的事情是盡力約束部下,在草原馳騁,去征伐、去廝殺,用你們手中的戰刀砍出一條屬於我們的路。”
林斌深呼吸一口氣,“若是漢軍尾隨追來,視人數而定,低於五百來報,千人驅逐,萬眾吹號備戰。”
“諾!”眾將露出笑容,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惟大人之命是從!壯大己身,待有來日,必為大人攻下漢國,打下大大的疆土!”
林斌苦笑,“好了好了,幹自己的事情去。”他看向甲賀,轉身走了幾步。
甲賀當然是邁步跟上。
林斌知道甲賀為什麼挑起剛剛的話題,無非是麾下將領多有怨氣,他們不敢對林斌發牢騷隻有向甲賀吐苦水了,甲賀剛剛提出來也算是創造一個機會讓林斌安慰一下麾下的將領,找一個發泄口罷了。沒看見那群將領吼幾嗓子開始生龍活虎的做事?
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當然,化解麾下將領對漢國的敵意不能急,隻能用時間去磨,林斌現在想知道的是蒙昭的想法。
“蒙昭首領有一言托賀告知大人:若虎豹騎軍歸漢,蒙昭部絕無可能成為‘十部’之一;若大人誌在逐鹿中原、攻伐漢國,蒙昭部隻願留在河朔,不參與對漢國的戰爭;大人若揮軍西向,行曆來無人敢做之千古偉業,蒙昭部願為大人前驅!”
林斌覺得蒙昭部很有意思,看局勢看得很透徹,知道發兵攻打漢國根本不可行,畢竟現在漢國國力鼎盛,別看漢國被匈奴等遊牧民族壓製,匈奴等遊牧民族也就敢在漢國邊塞撒野,根本不敢深入漢境,而因為漢國缺少戰馬也無法在草原作戰,這才造成漢軍弱勢的原因。漢國目前有數十萬披甲之士,雖然無法出塞作戰,但若是有誰敢深入漢境,恐怕永遠別想再走出來。
有了呂炎部的前例,林斌還沒有親自見到蒙昭之前不會百分百相信任何承諾,他現在就好像回到了先前為生存而戰的那段時間,唯一不同的是,他真的變成熟了。
“事後原呂炎部、呂河部的族人會劃到蒙昭部,蒙昭部也將改名為‘先秦部’地位隻在‘虎豹’之下。”
甲賀恭敬抱拳,複道:“賀以為漢國天子所賜之名如今已不再適合,大人是否除去‘虎豹’之名,易名其它?”
林斌原本是取名叫‘虎豹騎’,取自曹公的最強騎軍,後來被漢國皇帝拿來形容林斌麾下的騎軍作戰時,如虎一般的剛猛、如豹一般的敏捷,形容能打硬仗又速度極快,算是欽賜的名字,這也就定義下來了。‘虎豹騎軍’以前是榮耀的一種代表,現在時過境遷,既然要與漢國切割,甲賀當然認為不合適再用這麼個名字,相信麾下的將領也都是這個想法,隻不過是由甲賀提出來罷了。
林斌倒是覺得無所謂,不就是一個名字嘛,用什麼不是用,而且虎豹騎軍這個稱呼也習慣了(呃,是讀者習慣了,不好改),笑了笑不說話。
甲賀無奈,再次抱拳,轉身而走,他要去完成林斌的托付,隨行的還有比較機靈的陳汐、左鉺、燕戈。
頃刻之間,五百豹騎精銳集結完畢,在林斌的目送中馳騁著沒入夜幕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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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斌退到帳後,瞧見的是燕子懷抱陵子在哼唱歌謠,旋律輕悠的歌謠聽著極容易產生睡意。
燕子見林斌進來連忙拍拍陵子,兩人先是端正坐好,隨即雙雙福拜:“君安!(阿父!)”
秋菊和春香當然早已福拜於地,她們看見林斌張開雙臂,緩緩站起來踩著小碎步走過去,熟練地為林斌卸甲寬衣。
陵子問安後便急急站起來,‘蹬蹬蹬’的一陣奔跑,跳起來撲過去……
林斌一把將陵子抱住,用手刮刮陵子的小鼻子,“淘氣了?”
陵子早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骨瘦如柴的孩子,經過數個月精心的調養,再有林斌的溺愛,此刻配上美麗華服和頭飾像極一名高貴的小公主。
燕子保持福拜的姿勢,她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總是時刻提醒自己要懂得尊卑。身為女人在戰火連天的時代,若是身份顯貴倒還好了,身份低微的女人們雖不至於與牛羊同價也不像宋時期那麼多限製,但也沒有多高的地位。
這個時候的女子很會服侍男人,比如略有家財的家庭:丈夫在睡覺時,妻子不能出聲亦不能搖晃丈夫的身軀,她們會用一個很特殊的方法來喚醒自己的丈夫。漢初因為提倡節儉,女子的飾品不多,基本上都是多種金屬串聯起來的鍛式飾品,這也就意味著女子走起路來會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她們由於裙子胯部和大腿部的寬度小,走路時都是踩著小碎步,小碎步走起路來一定會臀部搖擺,那麼上身便會出現幅度比較大的晃動,來回在丈夫的榻邊走動,頭簪飾品‘鈴儅——鈴噹——’發出悅耳的聲音,夢中的丈夫就會好像聽見鬧鍾一般醒來。
“阿父,您不在時候母親生病了。”
林斌聞言朝燕子瞧去,隻見燕子還保持福拜的姿勢,陵子話聲剛落,好像引起了什麼效應似得,燕子竟是伸手捂著嘴巴作勢幹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