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疾很快就知道自己被抓實在不冤,這名陰陽怪氣的追兵不僅異常熟悉如何在夜晚的清涼山安全行走,而且武功高強。他隨父親習練的是戰場殺敵之術,講究的是在萬軍陣中如何克敵製勝,與江湖武人的法門大不相同。
而這名追兵,不說別的手段,光是在雪地之上無聲無息有如鬼魅一般腳不沾地的輕功就足令人瞠目。但即便知道逃離的希望渺小無比,霍去疾還是強忍雙手雙腳的劇痛,在腦中飛速盤算種種可能。
在沒有套出帳冊下落之前,他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他如今在世上孑然一身,也沒有什麼可以被對頭拿來威脅他。但是為了得到帳冊,對頭肯定會使出渾身解數折磨他。
在心裏冷笑,霍去疾不怕受刑,就是把他的全身骨頭都打斷,他也絕不會吐露一星半點有用的東西。他唯一擔心的是,這世上奇人異士太多,也許有人有手段能夠讓他不由自主地說出真話。
不過,他也不是沒有任何準備。路過那個山間小村時,他用身上所有的財物請托了一位鄉民,在一個月以後將他寫下的血書送到太平皇莊去!
即便太平玉鬆公主不會僅憑一份血書就做什麼,這件事想必也會給她留下印象。假如她有心,或許就能查出點什麼。霍去疾知道這件事能辦成要靠運氣,但他孤身一人麵對大隊追兵,不得不相信自己會鴻運衝天。
事實證明,霍去疾確實是個有大運氣的人。抓住他的人之所以急著離開清涼山,不為別的,隻因為太平玉鬆公主近幾日宿在太平皇莊。皇莊之外兩裏地的地方,駐紮著特意趕來護駕的龍驤軍一營兵士,隨扈公主的內衛也不是吃素的。
追兵們最不希望麵對的事情似乎還是發生了。逮住霍去疾的這名頭領很快就發現,似乎影影綽綽有火光。他的人絕不可能打起火把,那麼來者的身份便非常引人懷疑。
微一思索,頭領果斷吩咐眾人分頭行動,用他們的行蹤引開來者。他低頭衝霍去疾陰笑,劈手一掌把人打昏,奮起全身功力,竭盡全力飛奔。
然而,這名頭領卻發現,無論他怎麼改變行進路線,遙遙身後還是有人緊追不舍。眼裏掠過凶光,他找了個山石間的縫隙把霍去疾塞了進去,自己則隱匿於道旁冰雪之下,打算伺機行動。
不多久,人聲便清晰可聞。有人在問:“殿下,您當心著點兒,千萬別摔了。”
追兵頭領的心猛跳一氣,殿下?!是哪位殿下?想到來者可能會是誰,他臉色變得陰沉,隨後便聽到了自己最不想聽見的聲音。早知如此,他還不如一掌把那小子給打死。現在動手是否還不晚?他一時蠢動。不過他聽出來者眾多,又唯恐於自己性命有礙,這番猶豫之下終是錯失了良機。
“小白,你仔細嗅嗅,把人找出來。”武令媺騎在雪豹白麵身上,拍拍與自己齊頭並行的白糖,指揮它去幹活。
話說,那道內有四象之白虎奇兆的血紅光柱,讓武令媺很不放心。她記得,上回隱有殺氣縱、橫的血紅光柱是為曾經把原主置之死地的金甲士所有。那名金甲士還隻是單純被光柱籠罩,而這次出現的多半也沒好事發生的紅柱還帶著白虎殺星異兆。
因此,哪怕已經夜深,武令媺還是命令內衛和皇莊裏經常在清涼山受訓的精銳們傾巢而出,她一定要找到這個人!若是危險,定當扼殺於未暴起之前;若白虎紅柱的殺意其實並不是針對自己,她也能得個心安。
從安排人手到衝上清涼山開始尋人,中間過去小半個時辰。讓武令媺心有惴惴的是,這其間白虎紅柱一直都沒有消失。而且無論她在皇莊的什麼地方,隻要向紅柱的方向望去,都能感到老虎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不禁毛骨悚然。武令媺在心裏嘀咕,這是誰啊,居然對她有這般深沉的怨念?在路上,她也不斷反思。她這麼多年來基本上都與人為善,除了祿郡王和東成公主,她沒有把誰得罪得這麼狠。
而且那對兄妹如今都學得乖巧謹慎,不管人前人後,與她都客客氣氣的,再也沒有幹過挑釁她的事兒。難道他們其實是隱忍不發,現在淘弄來厲害殺星才想對她不利?
胡思亂想著,武令媺循著光柱一路急奔。無論光柱是待著不動,還是胡亂移動,她都領著滿頭霧水的眾人緊追不舍。路上倒也不是沒有收獲,兩頭雪豹咬死三頭惡狼,隨從們也射殺了幾頭夜晚出來捕獵的野獸。